方才沈皓行脸色骇人的让他去熬药,他还以为只是今日出去玩得久,小姑娘染了点风寒罢了,却没想会这样严重。
沈皓行面无表情地将宁妱儿抚至身前,一手端着药碗将她环住,一手舀起药汁,一勺一勺极为耐心地喂到她口中。
常见又叹了一声,想到今日临出府前,他提醒王爷没有给宁姑娘带药,王爷还瞪了他来着,结果晚上便火急火燎让他煎药。
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常见竟开始小声叨念起来:“宁姑娘原本就体弱,再加上王爷身上还伤着,便是再想出去玩乐,也不该这般放纵的。”
沈皓行替宁妱儿擦净唇角,将她慢慢放下,重新湿一条凉巾叠好搭在她额头上。
这才起身示意常见去外面说。
两人带来正堂,沈皓行脸色沉凝地低低道:“母妃知道了。”
知道了?常见蹙了蹙眉,一时没反应过来知道什么了,待他明白过来时,瞬间便理解今日沈皓行为何要这样做了。
他记得沈皓行曾经养过一头狼,那头狼得病将死时,他便带着那头狼出去玩了整整一日,夜里归府后,又将那狼制成了狼本,如今还在他净房内摆着呢。
这样想来,便当真是贵妃娘娘容不得宁姑娘,王爷这也是没办法,才对宁姑娘动了杀心,可既然是要杀,眼下还给她喂药做何?
常见还未深想,便忽地意识到一件事来,立即上前朝沈皓行躬身拱手道:“王爷明鉴,属下绝没有对外泄露半字!”
沈皓行幽幽地看着他道:“本王知道不是你。”
不论是去衡州接人,还是归府后的一应准备,他都是用得身边绝对可信之人,若这当中会有人向容贵妃泄密,那这个人便只可能是郁庭安。
沈皓行看了眼卧房的方向,对常见道:“再派两个暗卫盯着这儿,她又任何反应立即去寻本王,不必避讳。”
说完,他语气阴沉地道:“去将有安叫到书房。”
有安?
常见心里咯噔一下,竟将这人忘了。
有安是沈皓行去年从九公主手中抢过来的,起初常见还不知抢这样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来府邸要做什么,毕竟沈皓行身边从不养无用之人。
后来常见见有安时常与沈皓行单独相处,连这平日里根本不允人进入的舒经院也让他进了数次。
常见便那么几个瞬间,开始怀疑王爷该不是真如坊间传闻所述的那样,找了个男宠回来吧。
直到宁妱儿的出现,常见才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他知道他家王爷喜欢的是女人,且那有安也是大有用处,不仅学医出身,且医术十分了得,单是听王爷叙述宁姑娘病情,便能开出药方来。
许是他从病情里觉察出王爷在院中养了女子,可便是如此,有安为何能将消息送到容贵妃面前,且王爷知道后也没有任何处置,只是叫他去书房问话。
常见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言,立即就照沈皓行的吩咐去做。
书房的桌案上只燃着一盏灯,有安推门而入时,带进一阵凉风,屋内顿时忽明忽暗。
沈皓行坐在书案后,面色阴沉地看着他,虽未开口,周遭却有一股冷冷的肃杀之意。
有安原名郁庭安,是沈皓行生父郁充长兄的儿子,二十多年前郁家满门被屠那日,年仅五岁的他被母亲死死护在怀中,刀剑将他们贯穿之时,并未彻底夺下他性命。
死里逃生后,他被一位医者救下,从次隐姓埋名,直到去年才寻到上京,他得知九公主好养男宠,一面便想从九公主着手。
然他在上京毫无根基,如此冒然激进,别说复仇,怕是连当今圣上的面都难得一见。
若不是那日沈皓行见到他腰间的玉佩,震惊又错愕之时,没顾得想其他,直接从九公主面前将他带走,两兄弟后来也不会相认,容贵妃更是不知从前那个总是嚷着二伯母漂亮,要二伯母抱的孩子,竟还活着。
念及此,沈皓行面上的阴鸷到底是淡了几分,他沉声道:“兄长可曾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