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细微的表情,储轻缘都尽收眼底。
走了一阵子,宗主指着河堤边一处田地,又道:“大概每家每户都有这样的几亩田,有些家里缺少青壮年劳动力,农忙时,邻居们都会过来帮忙。”
他走进麦田,蹲在地上,看着被积雪覆盖、早就倒地干枯的麦穗,想到那群变异的“奉献”,叹了口气:“如今再没有人来收割了。”
储轻缘心生怜悯,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搭了一下,以示安慰。
宗主抓住他的手,储轻缘犹豫了一下,还是抽了出来。
“走吧,我带你去我家看看。”宗主起身道。
待跟着宗主来到一处农家小院,储轻缘惊异地发现,居然是自己之前留宿过的地方。原来,这里是宗主曾经的家。
储轻缘呼吸停滞了一瞬,一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走近庭院池塘,仅剩的两尾鱼已经冻死了,白着肚子漂在结了一层薄冰的水面上。
宗主再也克制不住,跪地抽泣。
储轻缘从没见过宗主如此脆弱的一面,他也半跪到宗主身后,又伸手搭在宗主肩上。
“我只有你了。”宗主低语。
储轻缘心头一阵酸楚。
宗主再次抓住他的手,这一次他没有挣脱,宗主深深吸了一口气。
赴宴
“进屋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宗主道。
储轻缘本意也想跟宗主好好谈谈。
两人走进屋内,宗主熟练地从柴间找出炭,在炉子里生起炭火。
暖意包围住两人。
“明天在教宗总坛设宴,召集南陆各部长老、族长,佣兵寮寮长也会到场,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赴宴。”
说是设宴,宗主的真实意图再清楚不过,他要利用佣兵寮和储轻缘威慑南陆,警告各部不要赴清河四部后尘,就算储轻缘说不去,他也会强迫其去的。
不过宗主现在的口气十分缓和,加上刚才所表现出的脆弱,储轻缘知道此时自己的支持对他而言十分重要,因此想要离开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我再多陪你一次。”储轻缘侧过头,避开对方视线。
言外之意,他还是要走,宗主不会听不出来。
“清河四部是南陆人数最多的部族,跟其他各部联姻频繁、势力广泛,我怕这次叛变会让其他各部也人心不稳。眼下正是征伐燕州的关键时刻,南陆绝不能乱。”宗主语气中竟难得的有恳求意味。
储轻缘又望向他:“所以现在这样用暴力镇压叛变合适么?清河四部叛变,跟之前遭到的一系列打压不无关系吧?再次以暴制暴,不怕其他各部也心生反叛么?”
宗主眼神阴冷下来,带着一股狠绝:“因为清河四部想要动你。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我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储轻缘倏忽顿住了,目光不自觉地慌乱起来。
以前宗主也曾无数次在他面前剖白过心意,但那时的宗主权势滔天,被偏宠惯了的储轻缘忽视了这份心意的分量。而今时今日宗主深陷危机,却依然毫不犹豫、不惜代价地想要护住他。宗主对他的维护之情虽然极端偏执,却也令他动容。
宗主见他慌张,上前一步逼近他。
储轻缘本能地后退两步,但身后就是墙角,再往后退无可退。宗主乘机又上前了一步。
两人近在咫尺,甚至能听清对方的呼吸声。宗主低下头,在他耳边恳切道:“你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族了,我不能失去你……”
他话里带着哭腔,储轻缘顿时觉得心里一阵疼痛。
换个角度看,储轻缘对于冯琛也有类似的感情,他将冯琛视为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不能失去……宗主不能失去储轻缘,正如储轻缘不能失去冯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