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储轻缘可以清晰听见全甲兵的呼吸声。此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全甲兵是个活生生的人。
不知怎的,他心里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向后退了半步。
全甲兵以为他吃痛站不稳,伸出一条手臂圈住他的腰。
冰冷的金属机械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储轻缘瞬间蹦了起来,猛地一把推开全甲兵,心脏狂跳。
——这是怎么了?这一瞬间的感觉……好像冯琛在他身边。
他顿时觉得钻心刺骨的痛楚。
冯琛现在就像是他的禁忌,旁人触碰不得,他自己也一个劲地逃避,决绝地不去回想往事。
可如今他早就丧失了忘记的能力,暂时的逃避根本无法治愈伤痛,此刻突然被触发念想,强烈的情绪如决堤一样汹涌而来,眼泪止不住地簌簌往下淌。
全甲兵似乎被吓到了,僵在原地手足无措,不一会儿又小心走近他,好像很担心。
储轻缘低声喝道:“滚出去!”见他没动,再次怒喝,“叫你滚出去!!听明白了吗!!”
全甲兵呆立了片刻,转身出门。
储轻缘觉得心更痛了,倒在床上,仿佛一刀一刀被捅在身上似的痛苦不堪,痛到发抖。
汪汪立刻蹿到他身边,不停用头拱他,用爪子扒拉他,呜呜地轻声呼唤。
储轻缘于是把头埋进汪汪脖子里,汪汪也把头搭在他脑袋上,相互依偎。
在软乎乎、毛茸茸的温暖安慰中,储轻缘终于慢慢昏睡过去。
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时,透过床上挂下的幔帐,他看见不远处那个全甲兵的身影又伫立在一旁守候。
睡意很快再次袭来,他没力气去细看这个身影是真实还是梦境,闭上眼睛,意识昏沉时,嘴里喃喃喊了一句:“小远。”
帐外的全甲兵浑身猛一震颤,转过头,脸上密密实实覆盖着机械,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表情,却仿佛在深深凝望着储轻缘,望了他一晚,守了他一晚。
之后的几天里,全甲兵突然与储轻缘疏远了距离,除了储轻缘明确命令他做什么,他好像再不去妄加揣测对方心意,只是远远跟在其身后。
储轻缘虽然愈发觉得怪异,但这样子他再也试探不出什么,这全甲兵仿佛真的就是一个毫无意识的机械物。
几天后,使徒再次来探望储轻缘,进门猛一见储轻缘的发型,瞳孔震颤。
“怎么了?”储轻缘问。
“哦,哦。”使徒有一搭没一搭,“我觉得你精神状态比上次好多了呢。”
——好多了?
储轻缘自己倒没什么察觉。
他寒暄几句后,想向使徒打听外面的情况,但使徒一概闭口不谈,东扯西拉的全是些没什么实质的内容。
储轻缘搞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来看自己?还真就仅仅是来探望的??
使徒抿了一口全甲兵端上来的茶水,瞟了其一眼,问储轻缘:“这个全甲兵好用不?应该还挺好使唤的吧?”
她问得很是认真,储轻缘实在忍不住回问道:“这真是宗主派来监视我的?为什么像是你送来服侍我的保姆?”
使徒眼神闪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是宗主吩咐的没错啊,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几套衣服,就放在前院。”
她说完摆摆手,示意那个全甲兵去前院取。
看着全甲兵远去的背影,她眼里神情十分复杂,欲言又止。
储轻缘又追问道:“所有全甲兵都没自我意识吗?只会按命令做事?”
“别的我不清楚,但这个嘛~”使徒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一抹笑意,“既然给了你,就会为你去做一切,上刀山下油锅应该都没问题,你可以给他点难度挑战,端茶递水这种太简单。”
——这是什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