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直接被撞到就严重至此,那庄弗槿……
他看见庄弗槿满脸是血地朝自己走来,黑色的衣服像都湿透了,每走一步,在草地上留下两个深红的脚印。
恍惚间,沈怀珵望见那个战场前浴血奋战的彭霜,不会疼,不把自己的命当做命。
用对待一把刀的方式对待自我,最终被割得万仞穿心,偏偏身体还保持着破布娃娃般的勉强完好的状态。
庄弗槿拉他站起来,又俯首埋在他肩膀上,疲惫又迷茫的倦鸟一样,上半身深深弯折着,叹息似的说:“我死了才好吧,你才自由了……”
贴得好近,沈怀珵能感觉到对方急速流失的体温。
“我该怎么去说服自己放你自由,我常常想,带你一起死掉就好了,哪怕入地狱我也纠缠你。”
他的瞳仁逐渐涣散,手指却把沈怀珵的衣服越抓越紧,仿佛除了那人,世界上再没有一处他能落脚的岛屿。
“刚才应该抱着你一起滚到车轮底下,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分开我们,可我舍不得你,想到你又变成冰冷的一具尸体,一张照片上的旧影,用眼珠平静地看着我。我害怕,又想把自己再伪装成一个瞎子……”
“你根本不懂要怎么威胁我,抓我入狱这种事我不怕的,我可以拉着你一起坐牢。我只怕你离开我的视线。”
“不要离开我,不要让我再找不到你。”
他说这么多,却都是强弩之末的痴话。他的神志再也撑不住千疮百孔的身子,一昏倒,还能再醒来吗?
地狱里没有沈怀珵,即使侥幸活着,沈怀珵会不会又趁他重伤,逃走了呢?
“别离开我……”庄弗槿重复着一句话,终于在沈怀珵臂弯里人事不省。
昨日死
月光下的一切呈现出血橙般暖意融融的红色,沈怀珵察觉到这种诡异的色调的时候,不少人已经把他团团围住,他肩膀上一轻,那些人竟是把生死未卜的庄弗槿也夺过去了。
刑振和刘先洛也被控制住,反扭着胳膊与他隔街而站。
沈怀珵伸手按住眼皮,阻断了一滴血液的流淌。
那是庄弗槿晕厥前摸他额发时留下的残迹。
他的眼白已经被腥冷的液体染成朱红色,怪不得外界都浸在一层血幕之中,看不真切。
那群人像不会说话的傀儡,抬起庄弗槿便走,沈怀珵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们带他到哪儿?”
“医院。”意料之中的回答。
对方众人中没有一张他熟悉的面孔,沈怀珵道:“你们不是庄弗槿的人。”
一人止住脚步回答他:“京城当然不是只有他只手遮天。”
庄弗槿苍白的面孔在数道人影的间隙里露出,又一晃而过。
那样寂静,没有悲喜,也许内脏破裂的后果开始显现,他的耳道慢慢溢出一线鲜血。
脆弱无力的模样,沈怀珵从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