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赏听见这些,只觉柴睢果然好心计。
鬼知刘毕阮好端端和他弟弟刘加荣内斗甚么,而兴也勃焉,亡也忽焉,他们自己闹去,他们内部不闹腾,与刘氏站在对立面的势力又怎会拿到机会与之斗法,说不准,说不准刘毕阮和刘加荣兄弟间爆发的私下“内斗”,究竟有否外力在助推之。
李清赏无疑是聪敏的,在柴睢点明刘氏家门兄弟阋墙时,她并不仅不惊讶于柴睢的心计,更是首先想到谢知方,她觉得,倘刘氏当真发生兄弟阋墙的事,谢知方应该功不可没。
“如此,我明日着人给大理寺卿送公书。”柴婳欣然采纳柴睢堪称火上添油的意见,又因背对着月亮门,看不见后面,半侧着身顺口问道:“不是说带你朋友来避暑?”
诚然,屋里柴聘已露出些许望眼欲穿之相。
“然也。”柴睢应着声扭头看李清赏,稍顿,道:“她在这里。”
“哦?”柴婳起身面向月亮门,“何不来见?”
头皮发麻的李清赏再无退路,她以为,自己曾在心里设想过的情况,此刻会走马灯般闪过,现实却是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闻柴婳要见,她两腿发抖着来到月亮门前,正好与柴睢并肩而立,拾着礼跪拜下去,尾音紧张轻颤:“民庆城李门女清赏,拜见圣太上千秋万岁,拜见大长公主千秋。”
正对月亮门有张书桌,圣太上端坐桌后交椅里,唇边扬着浅淡而温柔的笑意,抬下手道:“免礼,进来坐。”
李清赏叩首谢恩,起身时被柴睢拉了下,赶忙避嫌般暗暗往后缩胳膊肘,生怕被圣太上瞧不上。
柴睢拉她进来坐,给自己倒茶前先为长辈添茶,便听敬华大长公主柴婳不紧不慢道:“我想起来了,李小娘子住在梁园。”
早听阿聘说,小阿睢的梁园住进位英烈遗属,给小阿睢带去些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在无形中帮了阿睢许多,这才大半载时间过去,没想到,昔日被小阿睢嫌弃的人,而今反倒成了小阿睢友。
李清赏有些不敢抬头和柴婳对视,举止难免显得畏手畏脚:“回大长公主的话,民确实借住在梁园。”
她措辞谨慎,生怕引起圣太上不满,柴睢同她保证过,并没有在亲长面前说漏她们关系,敬华大长公主提起时也是以“朋友”形容她们关系,佐证柴睢没骗人。
李清赏担心她与柴睢巨大的身份地位差,以及世俗里属于少数的关系,会让圣太上在知她们关系后,命令她与柴睢永远分开。
数日来不肯来行宫见圣太上的恐惧,有部分正是来源于此。
还好,圣太上看起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和蔼可亲邀请道:“晚上行宫设宴,李小娘子赏光同饮?”
李清赏哪里敢不答应,叠声谢圣恩,罢,只见圣太上转而同柴睢道:“你在汴京发生何事,为何连和光亦让了首辅?”
那可是林祝禺生前,和赵长源秘密商议所定,专以辅佐小东宫的人物,即便咸亨历已翻篇,和光那几年做出来的政·绩和功劳近乎无可挑剔,今朝中又没出现才能过和光之右者,贸然更换内阁首辅,定会引出些任谁也意想不到的问题。
权力之事,所求乃一“稳”字。
柴睢看看母亲,再看眼坐在正对面的姨母,道:“此前尊皇考大礼议,和光率领内阁几度使用封驳权,被当局拿住把柄。”
如此说来,和光被罢首辅算是和光急流勇退,这结果与柴聘所得汴京消息几乎无有出入,圣太上点点头继续道:“駮神铜矿的调查真相,还拿在和光手中?”
柴睢不敢有所隐瞒:“和光并不打算为駮神铜矿难死者申冤。”
“何故?”柴聘淡淡问柴睢,目光有意无意扫向沉默拘谨却又听得认真的李清赏。
却看出李清赏敏锐非凡,以最快速度察觉有视线落在身,这姑娘不敢回视,似是惧怕,暗暗瞧向柴睢。
便是在这几息之间,在场其他两位人中翘楚,同样也发觉柴聘和李清赏之间的“打量”和“躲避”,柴睢回话时特意侧了侧身子,看起来是为正意回答她母亲大人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