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记,”谢随之用两个食指指节用力抵着眉心,头疼得紧,“回去后别让大人知这些事。”
驾车的庆记,飞快瞥眼多得堆放到车门的礼物,道:“您回去打算如何交差?礼物一半是主母所备,少主打着主母名义都没能送出去么,您究竟是如何把于娘子得罪透彻的,让她那样好的脾气都哄不回来,少主这回错大了。”
庆记灵机一动,出主意道:“您可以多给于娘子服软,服软不丢人,只若是寒了人家的心,暖不回来,那才是真正丢人,主人曾说过,咱们家人可以读书比不过别个,那不丢人,但若是打架不过别人,还放不下面子哄娘子,那才是丢人丢到家。”
听完这些,他少主靠在马车里无奈地咧咧嘴角,庆记不愧是定国公府的人,思想深受随之那不靠谱的老母亲谢重佛荼毒。
谢随之靠在车里,身体随着马车前行不断晃动,咳嗽一阵罢,喃喃道:“这回小白说不想再见我,不是在赌气。”
庆记驾着车叹:“于娘子从小喜欢缠着您,打她头回嚷嚷出要嫁进咱们家的话起,主上就时常在于侯面前提这件事,甚至包括我们这些下人,也都以为于娘子定会嫁进咱们家,少主您也那样喜欢于娘子,可不能遇见点坎坷就放弃嗷。”
谢随之耐心纠正道:“我是喜欢小白没错,却是同阿照一般无二的喜欢,你们不要乱说。”
庆记啧嘴:“少主您这嘴硬德行是跟谁学的呢,您分明是喜欢于娘子的,不是同舒世子那般相同的喜欢,您对于娘子就是共白首的那种喜欢。”
“是么,”谢随之心里一团乱麻,声音嘶哑,“我怎么看不出来?”
她对爱的所有感知来自家中大人,无论是母亲对阿娘的爱,还是阿娘对母亲的爱,随之都看在眼里,甚至也曾不止一次比照着母亲们,反思自己和小白。
她并未从自己和小白之间,找到与大人们之间类似的感情。
于是乎,她笃定,自己对小白是单纯的姊妹感情,并未掺杂其他,但偏偏,大家都跳出来告诉她,她喜欢小白。
“这还不简单,”但闻庆记问道:“于娘子不见您,您心里难过否?”
“自是难过的。”其实何止是难过,几个月来她时常心神不宁,“可小白年纪小,我总担心她是一时犯迷,没看清自己感情,误把对我的依赖当成情爱。”
“唉,”庆记轻叹一声,沉默片刻坦白道:“少主见谅,小人笨嘴拙舌学不会那些话,您还是回家自己和主母说罢。”
谢随之抬了抬头,略感意外:“我以为是母亲教给你的这些话。”
能把歪理邪说,讲得头头是道的,只有随之母亲谢重佛。
庆记冲背后车门摆了下手:“主上只是悄悄在主母备下的礼物里,又添了许多东西,主母之所以想借我的嘴说这些话,想来是怕给少主您添负担。”
“庆记,”谢随之伸手拍车门框,“掉头,不回家了。”
“要得!!”庆记动作飞快调转车头,马鞭子高高扬起,语调昂扬,“这就对了,少主您可千万把于娘子追回来,不能叫公仪侯府那个侯弟钻了空子!”
想起之前那个公仪轨在小白身边晃来晃去,谢随之也觉得恼火,决定走些迂回道路:“也不去于侯府,去梁园,我有封请柬落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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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们去了城外赴朋友宴会,三两日内回不来,舒照奉命在家照看小妹。
送走随之,他先到厨房处理那些鲜牛乳,罢后端着碗发酵起来的酸酪,敲响了西厢房的门,夹着嗓道:“于漪白,酸酪乳酵好了,今个酵得特别棒,吃不吃?”
大热天的午后,小妹最爱吃酸乳酪,从小吃到大,百吃不厌,更喜欢他亲手酵的酸乳酪,他这两日在家变着花样给小妹做酸乳酪,以前哪怕小妹再不开心,一碗酸乳酪保管心情变好,没变好那就来两碗,不开心绝对被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