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射猎故意射伤农官取乐的,其实是皇帝柴篌。
“儿知错。”刘毕阮不情不愿磕头认错,低下满脸不服气的头,为得爵位,他忍了,“此番全赖父亲从中斡旋,儿已真正了解柴中绥,日后行事,儿定会无比谨慎小心,再不会犯今日之错。”
刘庭凑气得咳嗽了两声,道:“北线刚传消息过来,那边的接头处不久前被股不明势力端了,柴讷之好生打我们一个时间差。”
说罢,又不放心地叮嘱:“北边事以后你莫再插手,之前让你脱手矿上的事,现可已脱干净?”
刘毕阮支吾一声,摸了摸鼻子:“父亲叮嘱,不敢不遵,矿上诸般儿已不再过手,请父亲放心。”
“只是,殷守康不能继续活着。”杀意从刘毕阮脸上闪过,轻飘飘的话语仿若决定踩死只蚂蚁,“按照最坏打算来看无非是他早已落在柴讷之手里,那么柴讷之必然已清楚駮神铜矿上所有事情,几年前的暴乱也会浮出水面,父亲,殷守康必须死。”
杀死殷守康事情就能平息么?自然非也。
刘庭凑没搭理儿子的话,截至目前为止,他派出去的精锐暗探们未探关于殷守康的任何消息,仿佛下午时见到的那份殷守康供词只是幻觉,而真实的殷守康,或许早已在几年前的暴乱中化为一抔黄土。
他深知那不可能,柴讷之不会拿这个诈他,殷守康若没有死,只能是在去冬年底太上遇刺那阵子时被柴讷之找到的,只有是因为找到了殷守康,太上遇刺及后来卧病的事,才能有最最合适的理由。
刘庭凑语重心长叮嘱儿子:“以你资质,万不可再与梁园为敌,此前你又是给柴讷之下·毒,又是想对李氏女下手,柴讷之之所以没有追究,不仅是因为当时有和光在,更因为她要留着我们反向约束公家。”
“柴讷之疯了罢?”刘毕阮不屑冷笑,“她脑子被驴踢了,竟然以为我们会和公家不一心。”
刘庭凑简直想踹王八蛋儿子几脚,让他醒醒神:“而今和光罢免,朝堂里再没人能约束梁园,倘再有今日之事,我的儿,那便是我们父子二人的大限到了!”
“是,父亲,儿子再也不会冲动鲁莽,再也不会轻易招惹柴中绥。”认错谁都会,真认假认且另作计较,刘毕阮深知父亲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大事要事上,他还是肯低头认这个错的。
刘庭凑转头看一眼诚惶诚恐情真意切跪在地上的儿子,终究于心不忍,道:“起来吧,别让你母亲一会儿进来看到你跪着,明日你去递折子,就说我想念女儿,想要进宫探望皇后。”
怎又突然要进宫了?刘毕阮不知父亲作何打算,应了是,站起身问:“不少朝臣排着队等拜访您,朝中如今新势力正兴,父亲此时去见皇后,是终于肯……”
肯从皇嗣入手了?
刘毕阮始终认为生儿子是女人栓住男人心的重要手段,他正是如此被栓住,自然觉得此理套在别人身上也管用,他知的,柴篌很是宠爱皇后,对皇后也很是大方,甚至也颇愿意听从皇后的话。
可是柴篌在朝堂上提拔起以谢知方为首的一帮翰林官,隐隐与刘氏势力形成对抗时,父亲是反对利用皇后来挽回局面的。
“公家还是年轻,急功近利,”刘庭凑边分析,边教导儿子道:“他为赶走和光那头老虎,不惜引只花豹进朝堂,还试图把刘氏这把握在他手中的利刃装进鞘里,他把花豹子当成大狸猫,迟早要被谢知方反咬一口,我们不必着急,等他被咬,知道疼了,明白谁才是他真正的后盾了,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刘毕阮佝着肩背,偷瞧父亲一眼,又偷瞧一眼。
“何事,说。”刘庭凑估计老妻熬药快要回来,把发脾气时用到的茶盏放回了桌中间的漆盘里。
刘毕阮自然会察言观色,知父亲忌惮母亲,料到父亲接下来不会再罚他,斗胆问:“柴中绥既已知我们卖铜,还欠了东厥钱,她必会以此大做文章,我们处理干净朝堂后,是否拐回来再——”
他以手比刀,做了个宰杀动作,凡阻刘氏之路者,死!
“可。”刘庭凑淡淡点头。
刘毕阮乍喜,正要再言,且听他父亲继续轻声道:“然后你就能坐在家里,静等九方边军及诸州卫军杀来汴京,找你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