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李清赏哽咽道:“因为你怕我在权衡之下才会选择你,柴睢,你也太看不起人。”
“我是有这般心思,诚然这你不能光怪我,”泪水咸,柴睢心里百般不忍,还是忍不住为自己感到委屈,捏捏李清赏脸颊道:“那天你亲我一下就跑,再没有后续,每次试探问你,你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我琢磨不出你究竟何意,难免会被自己的想法所左右,”
顿了顿,她继续道:“甚至,如果你现在答应我们的事,我还会有三成理解归于你是‘迫于形势’,为自保不得不选。”
“傻子!要是为自保,我大可直接去找和首辅求救。”李清赏发软的手脚渐渐恢复力气,一颗跳到喉咙口的心也重新回到胸腔,她用力把柴睢掀下去,惊觉这人压上来时挺重,掀起来竟然这样容易。
但随即,“咚!”的击木声与柴睢的“哎呦”声先后响起,被掀下去后磕了后脑勺的人揉着头坐起身,一脸的哭笑不得。
“呀,磕疼了不?来我看看——”李清赏爬起身要过来摸柴睢后脑勺,下一刻却因为双臂张开而被人趁机拥抱进怀里。
她保持着姿势没有动,哭腔未罢地疑了声:“柴睢?”
“你在西苑宴上的见闻,我都听说了,”好罢,李清赏的眼泪让柴睢选择再往后退一步,“既然感觉到了威胁,不想被皇帝赐婚,那么选择我也是个不错的法子,是不是?”
“你今天有些反常,”李清赏没接话,而是追究问:“你今日到底发生何事?”
“没甚么事。”
“你不说我就不回答你的问题。”
柴睢一噎,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李清赏身后几缕发,问:“知上回这样威胁我的人是谁么?”
李清赏不假思索:“圣太上。”
连当今皇帝对太上也只是敢偷袭一下后立马躲到别人身后去,想来世间除北山那位外,别无人胆敢如此硬刚太上。
夜冷,柴睢怀抱温暖,李清赏闭上酸涩的眼睛,撑在身体里的那股劲稍稍放松,整个人偎进柴睢怀抱。
她想象过许多次投进这方怀抱会是甚么感觉,这方怀抱会否像它的拥有者般也属于外冷内热?现在她知道了,它就是方温暖且柔软的怀抱。
柴睢的说话声从腔子里发出轻轻震动,将她紧密而柔软地包围,所有焦虑、不安、忐忑以及恐惧,都在这一刻被卷到外面的夜风里,毫不犹豫地吹散向广袤而深远的夜空。
“你猜错了,上一个威胁我的不是我母亲,是和光,就在今日下午,他要我二选一。”
“二选一?”李清赏闭着酸涩的眼睛疑惑,“权位荣华还是富贵平安?”
“你怎么不猜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柴睢笑起来,胸腔跟着震动,听到李清赏耳朵里却是无比安心。
柴睢身上是沐浴洗漱过后的淡淡冷香,她用力嗅了两下:“你要是稀罕江山,当初也不会禅位了,我和兄长分析过咸亨八年夏的局势,兄长说你是故意禅位,当时我因受其他影响而与兄长意见不同,认识你之后,我觉得还是我兄长眼光精准。”
既压根不稀罕人人为之头破血流的江山权位,那又何来“江山美人二选一”之说。
这个马屁拍得好,柴睢心中微喜,拍了拍李清赏后背:“我查出了导致咸亨八年民变的真正原因,下午时候告诉了和光,他却告诉我,他这次将会选择保护幕后真凶。”
人证物证摆在眼前,駮神铜矿坍塌事件即将要大白于天下,李清赏哥哥李舍的死因也将被修正,内阁首辅深思熟虑后却是要他旧主做出一个选择:
要么把证据公布出去,率领九方边军及十方卫军发动宫廷政变,拉柴篌下马,以太上之尊重返大殿执政,为屈死之人讨回公道,将该死之人绳之以法;
要么把这件调查清楚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以九边十方军伍为底气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把教皇帝如何做皇帝的事情交给内阁去办。
和光劝她:“殿下大可看淡生死,但百姓呢?若因您一念执着而起社稷风波,唯苦我周民矣!”
听罢这些话,李清赏更抱紧柴睢几分,越是了解柴睢,便会愈发心疼她:“那你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