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不着了。”
有点儿痛。
但他自虐般加剧了痛感,或许是演得上头,或许是撕扯的痛感够劲儿,阿勒意识恍惚,那些没察觉的委屈和酸楚涌上来,变成一句句低低的呢喃。“龙可羡……我找不着了,哪儿去了?”
龙可羡喘息细碎,迷迷糊糊地应:“就在这啊。”
“小时候便告诉你,不要乱跑,走丢了便在原地等我,我总会找到你的,你怎么不听话?”阿勒把额头靠在她身前,十分委屈地,重复着说,“你不听话。”
都说阿勒是悍匪,是暴君,但他所有的爱都是龙可羡给的,因此心甘情愿地给自己套上了颈圈,受着禁锢,受着支配。
都说龙可羡黏他,要他,但他对龙可羡的需求才是畸形的,强烈的,不可控的。
自打龙可羡不在,乌溟海的天就没亮过。
“找不动了……”阿勒用额头蹭了蹭,撒娇似的,沉声说,“此次换你来寻我。”
根本不等龙可羡开口,他连怎么找都迫不及待教给她,“回家来,就能找到我。”
龙可羡怔怔的,心底里原本洒着一把沙粒,贫瘠干涸,忽然就从深处渗出了水,那种陌生的、温热的流动感很微妙,就像空荡荡的容器开始重新被填满。
她点了点头,鼻子还是一片红,神情却变得坚定:“换我找你。”
阿勒无声地笑出来,对这个人又爱又恼。
情绪复杂起来,就忍不住恶意地把口水涂上去,用舌尖推着抹开,咬得龙可羡不住发抖。
龙可羡哪儿挨得住,人都要化开了,她啜泣般,一遍遍说:“别咬……”
空出的左手无处安放,一簇簇密集的电流从心□□开,眨眼间就窜遍了全身,龙可羡哭腔微弱。
在打颤时抓住了阿勒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扯起来。
嘴上说着别咬,然而手却无意识地把他往下压。
有几个呼吸,阿勒都快笑出声了,他陷在里边,用柔软堵住了这阵笑意,把该讨要的半分不少都讨回来。
手心越来越滑,也越来越烫,那些力道和频率正在这里放肆拔升,阿勒由不得她退,由不得她躲,龙可羡掌心里似乎握了团火,热得她浑身湿汗。
恍惚间,被聚拢成团,再被凶狠冲散。
惊鸟铃“叮当”地晃起来,摇下了遍地雪粒。
龙可羡连手也没敢洗,逃也似的回了院子。
做梦
好困。
天还没亮,龙可羡就到了营地北边大校场里,三山军今日要对登港战做演训,排新阵型排到了日上三竿,那会儿龙可羡精神奕奕,对着沙盘督练都不过瘾,非要挎着刀下场亲训,结果一从校场退下来就不行了。
从大校场回到院子这段路上,她慢吞吞颠在马背上,一个劲儿地揉眼睛,马七扭八歪,人昏昏欲睡。
院子里扫了雪,看着宽敞不少,后园子里栽着雪松,影子孤悬,空气中弥漫着沛然的凉意,万家书童刚到不久,正在新奇地左右打量,不由感叹道:“这院子真好!”
少君没在,余蔚作陪着:“先时是云峯先生看过的,山水坐石都有意趣,比不得万宅讲究,倒挺适合行军打仗之人。”
书童揣着手:“土上奉金,龙水交汇,右坐贪狼,是福禄寿俱全的贵将之地。”
余蔚估摸着时辰,料想练兵该结束了,便引着书童往堂屋走,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哟,小兄弟懂得不少。”
书童不经夸,立刻红了脸颊,羞赧道:“只是懂个皮毛。”
余蔚心里边微感异样,还要再问点儿,院门前忽地晃来道人影。
雪影天光下,银甲折出寒光,剥掉了龙可羡的天真,她臂下夹着头盔,因为困倦,面上没有表情,看起来有些生人勿近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