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公子一把火差点烧掉了在下的通天路。”
“万大人谦虚,”阿勒拣着松子剥了几颗,“云台库房跟你沾什么干系?”
云台库房在坎西港建成之后,在这里任职的万琛就必须避嫌。士族都是聪明人,权和钱不会同时交付在一家手里,这有违他们一直以来的平衡之策,云台库房一烧,其余士族要为填补豁口出点儿血,要为平息流言出点儿力,万家的损失相比之下小了许多,他们乐得看戏。
此消彼长嘛,士族之间也有微妙的竞争。
万琛捋着须,眼里笑意很明显:“不要这样说,云台库房损耗虽小,但这事儿对接下来的海商是个打击,对坎西衙门和守城军的能力也是种挫伤。”
阿勒要笑不笑的:“你想得挺远。”
“欸,哥舒公子这就没意思了,”万琛说,“你擒了北境王,三山军失了领头能撑多久?巡航建营不要银子吗?我们还有些家底能撑,散商已经倒向骊王了,接下来撑不住的就是三山军,所以航道重启是迫在眉睫的事。”
听到自己的名号,龙可羡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阿勒漫不经心把松子仁儿拨到手心里:“万大人也能耐,借着这把火在局势里推波助澜,长了一波流言的威势,既能逼得各家拾了烂摊子,又能给北境施压,一举两得么。”
“这也是被逼无奈,骊王背后有人支招儿,动得比预想中快,我们万家一向没有封家得圣心,自然得为自己找出路。”
阿勒宛如听不出试探,顺着这话就抬起眼,略显不满:“这么个半路杀出来的主子,若是听不懂话,换了就是。”
此时侍从敲了门,引着几位美人入内侍候,当中一位自然地坐到万琛身侧,斟茶喂酒好生温柔。
“你要?”阿勒不冷不热地问,“昨日没有过着瘾么?”
龙可羡摇了摇头,阿勒神色稍霁,紧跟着又看她伸出一指:“不要这般多,一个就好了。”
“?”
屋里几人齐齐看过去。
龙可羡殷勤地腾了座儿,拍拍身侧,高兴地说:“坐这里来。”
靡靡
阿勒掌心里把着酒杯,一声不吭地看龙可羡,他脸上没表情的时候,压得场子里气氛微妙,然而这股微妙仅仅持续两息,歌妓再度拨弦转调时,阿勒就收了视线,短促地笑了声,说。
“给她。”
万琛反复嚼着那眼神,觉着不对劲儿,这不像兄长看妹子该有的眼神,吃味儿的意思多过于管束,哪个哥哥会这般?
但哥舒策么,这种脾气差、手段硬、底子厚的浑球,每回来楼里从来不叫姑娘近身,连侍候酒水的也不要。万琛半真半假地问过,哥舒策就说自个儿不举。
不举。天老爷,哪个男人会这般说,万琛反而不信这话。他一度怀疑哥舒策就是谨慎,不爱在女人身上花心思,没想到他只是爱乱伦。
美人面面相觑,在流光里交换着犹豫的神情,最后齐齐看向主家。
“小姑娘爱新鲜,光听咱们讲些乌烟瘴气的事儿多没意思,这几个都是自家庄子里养的人,干净还识趣,陪着小女郎讲两句话,斟两盏茶,这怎么着你了。”万琛语气松快地打着圆场,而后给美人打了个眼色。
美人抚着鬓,袅袅娜娜地就坐过来了,龙可羡顿时兴致勃勃,一忽儿要看她额心花钿,一忽儿要给她讲故事,半点儿不让她侍候,确实就是副贪新鲜的样子。
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
阿勒冷哼。
算了,这种世面不见也罢。
阿勒没再看龙可羡,万琛还在打趣似的要给他塞个人,他摆摆手,把话题拉了回去,说:“骊王背后有人支招儿,这事你们没查出来?”
万琛笑了笑:“一潭死水忽然起了波澜,不必想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自从骊王即位以来,拜那位临阵反水的石统领所赐,拜那位率兵入都的北境王所赐,整座王宫前前后后血洗过几遍,我们万家在宫里的线就隐下去了,能说得上话的就是封老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