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桥一扬眉:“姐姐不妨好好想想,方才的侮辱之言,可有一句是指摘贵妃娘娘为细作的?你这是挂羊头卖狗肉啊……”
她笑吟吟地看向老内侍,意味深长道:“内侍大人,您是个耳清目明的,可惜儿女这样阳奉阴违,不知道背后有没有说您什么好话呢?”
“你胡说八道!你你你!”
女监跳起脚来,正要冲上前,却被老内侍一把拦住,厉声喝住她:“还不知错!”
“干爹……”女监眼圈一红,声如蚊咛。
江令桥凛声:“皇城是宫规森严之地,本就容不得闲言碎语来置喙,当差之人自当以差事为重,有些话本应搁在心里,如果非要拿到台面上来说,就该当着被人听到的风险。若是不加遏止,被有嘴无门之人传扬,届时人人乐道,皇宫岂非成了个可笑的污糟之地?再而言,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取,激化两国矛盾,引来边关战乱,您儿女这几条小命,够赔么?”
老内侍听罢,重新审度了江令桥一番,而后启口问道:“老朽手下的人,若是做错了,姑娘大可知会一声,老朽自会不留情面重重责罚。不过姑娘也说了,当差之人自当以差事为重,这番打打闹闹的作为怕是不太合规矩,不知端的又是哪个宫里的规矩、哪位主子的差事?”
“我……”
江令桥一时语塞,正不知如何应答之时,肩头忽然传来一股温暖的力道,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头,男来人抵身立在了她面前,不疾不徐地笑着。
“端的是国师府的规矩,行的是肃正宫中风纪的差事。”
她仰头,看见了容悦颀长的背影。
见状,老内侍连带着一众儿女忙触地跪拜:“见过国师大人。”
“起来吧。”容悦不喜人跪他,“我这人清闲,不爱多管闲事,今日来此,也不过是来寻府上女监的,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什么,手下之人口风严谨更不会乱说。不过老大人就得上点心了,我管不了您的手下人,日后宫中若是再有什么风言风语……”
老内侍颔首作揖,恭敬道:“谣言止于今日。”
“果然,”容悦笑着点点头,“道理还是同讲理之人论才轻松。”
“走吧——”他负手于身后,声音懒洋洋地飘过来。
江令桥望了那沐于夕阳中的身影一眼,抬步跟了上去。
人走后,女监越想越气不过,面色实在难看。
“干爹!难道就这么吃了个哑巴亏,什么也不做?”
“人家是先帝等了三个月才祭天请回来的国师,乃我朝气运,你算哪根葱,也敢去招惹他的人?”
“可是……”女子委屈地直掉眼泪,“如今掌监国之责的是楚国师又不是他,有什么好怕的……”
“不到最后一刻,事情永远不会有定论!”老内侍眉毛倒竖,拂尘在她头上狠敲了一记,“今日这事错在你,人家什么身份?若真要追究你还能囫囵个站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多少次祸从口出难道还要我给你数么!如今是国丧,朝堂都尚且不稳当,我的脑袋都还在别人手里拴着,更何况你?日后再不管好这张嘴就别叫我干爹了!”
面容与亡妹相似,性子却不啻天壤,气得老内侍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是的,不到最后一刻,事情永远不会有定论。
正如世事波谲云诡,谁也不会想到,山有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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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月升,又是一日光景。
观星台上,江令桥凭栏而立,迎面拂来的夜风吹乱了她的鬓发,发髻间的四景寂寥地颤动着。
正出神时,右肩忽地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可回头看却没人,再转过头来,容悦正抿唇佻达地浅笑着,于她左侧迎风而立。
“看不出来啊,如今嘴皮子上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了。”他的目光在远方,似乎是在看某一颗星星,话罢,又缓缓流转回她脸上,笑意不褪,认真地凝视着她。
江令桥两肘撑在栏杆上,见他笑,也不由地笑,却又咳了咳,故作正经道:“那我可得好好问一问了,猫着腰躲在角落偷听那么久,最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昂首阔步走出来,滋味儿怎么样?”
“这你算是问对人了……”月光下,男子纤拔的身影悄悄向女子靠近了些,爽朗的声音融化在扑面而来的晚风中,“也就……一般一般,天下第三吧!”
“果然还是做国师轻松,都是别人看你们的脸色,不像我们做下人的,还得看别人的脸色。”
“那可不一定……”容悦学她两肘撑在阑干上,一本正经道,“我不还得看你的脸色么?”
江令桥不信:“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脸色看?”
容悦把头偏向另一边,嘴里暗自嘟哝,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刚好地落入江令桥耳朵里:“那你的心思整天都在别人身上,也没有看过我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