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寒冷笼罩住了上杉越,心脏猛烈跳动,全身都在这股寒流中战栗。
“不存在老路,只不过是身为皇血的诅咒罢了,历代背负皇血的人都会死于非命,从来没人改变过,一种名为‘命运’的结果。”风间琉璃说,“所以不必愤怒,我们都只是在追逐这条道路。”
风间琉璃觉得有些烦躁,他强行压下去,因为他明白这并不是自己的情绪,而是名为源稚女的。
“你的兄长早就离开了这里……”上杉越握紧刀柄,“如果他没离开,你就会真的杀死他,他是你的兄长!他是你的兄长啊!混账东西!”
上杉越愤怒向前,一刀斩出,这是绝对锋利的一击,香取神道流,势大力沉的砸落式刀术,在刀刃还没接触时,刀下的综合病床就一刀两段,光滑的镜面切口,但刀未止,凌厉的刀刃毫不留情的落向风间琉璃的左肩。
鲜血飞溅,风间琉璃的左臂被整齐砍了下来,上杉越的心瞬间凉了,手中的刀都握不稳,像突然泄气的气球。
“你怎么不还击!”上杉越怒喝。
“你认错了几件事。”风间琉璃没有去理会左肩狂流的血液,表情平淡的说,“我并不是源稚女,相反,我很讨厌源稚女,因为他总是会影响我的判断和情绪,我不还击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躲在角落里不出来。”
“什么意思?”上杉越脸色剧变。
风间琉璃用剑柄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个地方…被人动了手脚,我的左脑和右脑被分开了,简而言之,就是脑子里存在两个人,一个是主导感情的源稚女,一个是理性的风间琉璃,源稚女死在了那口井底……所以现在你面对的是风间琉璃。”
“但你总是一幅慈父之态,以为我心怀怨气,或许阁下还想做些什么来拯救我吗?”风间琉璃微笑,“但很可惜,在身为风间琉璃的我看起来,会觉得阁下及其可笑,因为我从始至终的目的都是杀死源稚生啊,替源稚女报仇,这才是风间琉璃的最终目的。”
上杉越的眼眸覆上一层阴影,他微微张嘴想说什么,只感觉浑身无力。
“这便是皇血的诅咒不是吗?每一代的皇,都要面临的悲剧。”风间琉璃目光一冷。
这个声音就像井底悠悠**响的回声,声音里掺杂着男孩和女人的声音,上杉越竟然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只是感觉到熟悉的夜色就要降临,那轮象征着血与火焰的色彩笼罩了世界。
“我诅咒你!诅咒你的血脉!诅咒你一生一世痛不欲生,世界因你死亡而狂欢!我死后也会诅咒你!永远永远!你这个卑鄙下流的魔鬼!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畜生!”诡异回**的男女糅杂的怒吼,就像万人咆哮。
“哈。”上杉越呆滞地呓语。
“真是可悲的父爱。”风间琉璃说,“自以为是的道……令人恶心,令人愤怒啊!”他咆哮起来。
没人知道前一刻心如止水的他为何愤怒,但他愤怒的开始,威严骤升,代表死亡的低吟响彻天际,有人在远古之前抬头仰望,星空与大海在黑暗的背景下散发蓝光,是天在俯瞰,是历史在歇斯底里。
言灵·八岐。
龙骨从皮肤底下显现,风间琉璃浑身爆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那是骨头在位移、在殖生,他的头发疯涨,背后的骨关节寸寸爆开皮肉,宛若一幅厚重的盔甲逐渐从肉里长出来。本来断掉的左臂隆起肉瘤,随后拉长……变回白皙的手臂。
“上杉越,既然你引走了源稚生,那缺失的皇血,就由你来补齐!”风间琉璃咆哮的砸断了身后的墙,巨大的烟尘迷茫,刀光在烟尘中隐隐作现,伴随激烈的钢铁交击之声。
几秒后,两道身影从烟尘中冲出,直接撞碎了一排排隔离墙,他们就像两头缩小的暴龙,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整个楼层在几秒内被打成了废墟,断掉的线管,爆开的水池,以及被利刃切分的建筑表体。
这两个身影仿佛伴随雷鸣闪电,黄金瞳在雷霆中游行,他们一路交火到电梯口,电梯门像豆腐块一般,在光芒闪过后变成了自由落地的碎块。
“上杉越!!!”风间琉璃怒吼,“收起你那可笑的想法吧,问我为什么不还手?那你为何不还手?哈哈哈!”
他的笑声竟然如歌舞伎的媚娘的夜舞,在达成使命后,媚娘立于屋檐之尖,畅快的发出生命最后的欢笑。
上杉越脸色迷茫,他本能的招架对方的攻击,但即使他是一位足够强大的皇,在同为皇血的风间琉璃面前,还是使用了言灵八岐的封建琉璃面前,依旧难以招架。
他身上都是刀痕,黑色的袴服千疮百孔,鲜血从衣服底下浸透出来,虽不致命,但这种出血量放在其他人身上,估计已经近icu了。
风间琉璃在出刀的间隙中飞腿直踹,上杉越整个人失去重心,直接被踹飞入电梯井。在上杉越回过神要重新回到楼层时,那个散发着兰花香味的身影更快的撞进来,樱红的刀刃插入上杉越的肩膀,两人隔着几厘米对视。
“就是这种感觉!无力感!不可置信!就是这样!”风间琉璃喊道,“从井底坠落,看不到天空的颜色,生命从伟大沦为悲哀,即使是死亡也无法抹去的心情啊!!!”
两人在电梯口中直直下坠,风间琉璃在上方,双手抓着刀柄,刀柄连接着滔滔滚血的伤口,上杉越背对电梯井,呆滞地看着风间琉璃疯狂地脸庞,耳边是呼啸刮过的风,远方是看不到天空的尽头,这口井比任何井都要让人绝望。
原来是这种感觉……上杉越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
看到不到身后,看不到底。
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会到来。
最亲近的人将你推落井底,看着你坠入深不见底的死亡。
真是绝望啊……从灵魂到肉体,就像无尽的铁链缠住了你的筋骨,然后有人一点一点,用力的将你的筋骨抽出来,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一幅又软又轻的皮囊,没有力气去阻止这一切。
真是悲哀啊……原来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自己永远喜欢臆想,以为自己能带来光明,母亲死了。以为自己能改变孩子,孩子也死了。
这就是老人最大的痛楚,永远以为自己经历过的悲伤是独特的,是最惨烈的,但跃入那口深不见底的井,才会发现……不仅是自己。
“路明非说的是对的啊,我太自以为是了。”上杉越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