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黝黑的货郎跪在雨中,痛哭流涕。
“这是我一家老小立身的根本,如今……让我们这一家子还如何能活?”
柳家二女抿着唇忍不住浑身颤抖,她正欲转身离开,却被货郎狠狠拉住了腿。
“那是你家男人,我知晓的。”
“松开。”
柳家二女大呵一声,货郎却死死拉住了她。
“我整日走街串巷,我识得你。你赔我银子,若是不赔,我二人便见官去。”
中年汉子颓然坐在雨水中,眼中既生出三分憎恨,又带着几分狠厉。
她自知理亏,也不敢真闹到官府去。二人拉扯许久,才将那贴在怀中滚烫的银子,万般不舍拿出给了货郎。
货郎接到手中,这方抹了抹混了泪的面颊。
二十两银子虽不大够,但他也知这已是对方能出的极限了。相近的街上住着,谁又不了解谁家呢?
那男子惯是个会惹是生非的,常惹了麻烦出来,又如缩头乌龟躲起。如今日这般赔人银子的事,也是寻常。
货郎爬起,将地上染脏了的东西迅速拢在一处,用先前盖在扁担上的油纸包成一个包裹递给柳家二女,自己则大步向家中奔去。
那货郎卖得货物有糕点有饴糖,还有些针头线脑,金银丝绣线等,柳家二娘瘫坐在雨中,一点一点将东西整理仔细。
其他物件还好,虽脏了但总能冲洗冲洗,可糕点浸了雨水全都散成了泥状。她伸手去撮散落的糕点,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拾起来。
她的动作越来越用力,却也只能看着糕点一点点化成粉,从指尖流淌而过。
那种无力就好似她一直不曾亲手握在掌心的命运,让人倍感窒息。
“啊!”
一声悲鸣穿透雨幕,中年妇人再忍受不住这股委屈,狠命将巴掌抽向自己。
“狗娘养的,狗娘养的!”
“江子良,你不得好死。”
双目赤红的女人抓起地上油纸包,匆匆往柳家折返。她心头怒火难消,急需一处能将这快要憋死人的怒气发泄出去。
女人大步走在雨中,待见到柳家大门时猛地冲了上去。
“天杀的开门,开门。”
“我说我不嫁,我当年说了我不嫁,谁问过我的意思了?”
“那天杀狗娘养的好在何处了?好在何处!”
粗糙手掌拍得通红,柳家二女仿似不解恨一般又以头咚咚撞向大门。
许是雨声遮盖了闹剧,许久都不曾有人来开门。
她闹得累了、倦了、绝望了,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场,徒留满身黯然。
“走了?”
“走了。”
一门之内的柳家二子同夫人相互对视一眼,皆眼露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