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丽娘双拳微紧:“你二人相谈甚欢,为何牵扯到我身上去了?”
“我何时牵扯到你?”
柳梦梅只觉杜丽娘今日实不可理喻。
她口中一桩桩一件件不过都是些无关小事,怎的往日相约白首都不曾在意提起,到今天却翻起那鸡肚小肠来了?
将宽袖一甩,柳梦梅侧立在一旁,倒要瞧瞧杜丽娘又能说些什么可笑之言来。
他模样光棍,杜丽娘抓着袖口面色略淡:“酒桌之上闲言交谈本无错处,可你为何将我二人相识之事说与外人听?”
“如何不能说?你死而复生天下无人不知,黄大人心怀敬畏又多有好奇不也乃人之常情?”
“好奇你便可将闺中事拿至光天之下细细述说?”
她与柳梦梅梦中定情又度春风,梦境过后她因思春成疾陷于沉疴,此事虽真但于礼不合,她所做作为不曾后悔,却不愿柳梦梅在外大肆传播。
“如何细说不得?”
“夫人爱重,为夫面上光彩怎的不能说?”
说道此,柳梦梅脊背微微挺立,眸中带了七分傲然。
当年他整日情思昏昏,忽有一日做下一梦,梦中杜丽娘站在梅花树下唤他柳生、柳生。
思及此,柳梦梅勾唇面露自得。
那梦境如真似幻,多年过去,他还能想起杜丽娘那日如送如迎模样。他受其吸引跟随她一路至牡丹亭下。初见杜丽娘他便被对方惊世容颜所惑,忍不住惊呼一声小姐,咱爱杀你哩。
柳梦梅眸中带了点点笑意,杜丽娘却是面露恍惚。
当年她闺中伤怀,恼自己一番春情无人得见,方于梦中轻许柳梦梅,虽她不曾悔过,却也不愿他将这些事做酒后笑料,亦或谈资说与他人听。
当日他一句小姐和你那答儿讲话,她问了句去怎的,便与柳梦梅领扣松,衣带宽,云雨共度。
年少时心存爱慕,自是什么都随他,可即便如此,听他将此事拿来与黄大人就酒,她难免觉着自己行事不妥。
而直到如今,柳梦梅依然不觉那日他与黄大人所谈极不体面。
“我夫妻二人事,便是天下皆知你亦不该以此为乐,说予他人逗趣。”
“何曾逗趣?”
柳梦梅摇头:“且哪一句不是事实?当日你我梦中偷欢是真的不是?夫人思慕我重病而亡后又复生又是真的不是?”
杜丽娘口中发苦,许久点头说了句是。
“事无不可对人言,既是真,又有何不能说?”
杜丽娘抬眸:“并非不可说,而是不应以此为乐。”
“我从不曾以此取乐。”
“当真不曾?”
杜丽娘道:“那日你反复提及我慕色而痴,又多次说我乃至情之人,此言看似夸赞,殊不知都是你傲慢自捧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