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烟眼下是下不了地的,雪茗与她对视过后,果断放下帐幔,随即出去开门。
沈清烟躺在床上心惊胆战的,耳听着一阵脚步声,随即便是李瑄在床边说话,“不眠妹妹,你伸手让御医把把脉。”
沈清烟紧咬着牙关,顾明渊约莫入宫跟圣人坦白了,他们尚未成婚就先有娃娃,圣人应该会非常生气。
顾明渊不怕。
她也不怕。
她忍着胆怯将手伸出去,是时有人搭在她腕上号脉,不过一瞬那手便收走,屋里很静,有种难以忍耐的窒息。
但很快又有脚步声。
沈清烟终究按捺不住,连忙掀了帐幔,叫住要出去的李瑄,“哥哥。”
李瑄停下来,冲御医挥手,御医低着头退到屋外。
李瑄转过身,一眼见她挑着帐幔趴在床上,她很焦急,脸上是惴惴不安,李瑄知道她急什么,但眸光不自觉注意到她这副柔若无骨的娇怜情态,李瑄很小就被赶出了燕京,长达十多年生长在乡野之地,他见过各色女人,江南女子的柔婉,乡间农妇的凶悍憨厚,以及他身处弱势时,那些仗势欺人的宫女,其中不乏有美貌出众的,但没有一个像沈清烟这般。
她很美,从李瑄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对她的印象便是貌美而怯弱,她怕生人,会乖乖的缩在顾明渊怀里,即使羞涩也不会离开他,一如京中权贵养在身边的玩宠,可顾明渊显然没有将她当作玩物,她识字,良善,不设防,看得出她心性如稚童纯澈,她不会奴颜婢膝,更看不出人心好坏,是被顾明渊视若珍宝的美人。
她是顾明渊的软肋。
她仅穿着亵衣就探头出来叫他。
像她说的那样,她把他真当哥哥。
李瑄将门轻掩上,微弯眉问她,“不眠妹妹是要问顾大人?”
沈清烟担心道,“哥哥,景略是不是被圣人罚了?”
李瑄有须臾默然,轻柔说,“父皇罚了他十廷杖。”
沈宿打她十几下她都半死不活了,十廷杖顾明渊怎能受得了?
沈清烟一倏忽流出泪,颤着声道,“……他还活着吗?”
李瑄笑道,“不眠妹妹别担心,顾大人没有性命之忧,父皇只是气他对你轻浮才罚的他。”
沈清烟勉强放心,才回神擦擦眼泪,望着李瑄道,“哥哥,御医号脉是不是号出我怀孕了?”
她就这么直剌剌的说了出来。
李瑄顿住,道,“是。”
沈清烟苍白脸庞浮起淡淡的粉,好一会儿没吱声。
“知道的人多不多?”李瑄问道。
沈清烟想着知道她怀孕的人也就她、顾明渊还有雪茗,现在加上他和那个御医,统共就五个人,圣人还不算,所以应不算多吧。
李瑄看她神情变换不停,也不用她再说什么,只道,“顾大人为娶你着实煞费苦心。”
他又自言自语道,“他低估了父皇。”
沈清烟没听清,他就自顾离去了。
沈清烟终究是有些不安的,觉也睡不着,让雪茗叫人去英国公府打听,可雪茗没过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还笑嘻嘻道,“郡主,圣人颁旨下来,为您和小公爷择选下月一十八成婚!”
沈清烟登时心下欢快起来,还有一个月,她就能跟顾明渊结成夫妻,她不用再怕八公主跟她抢人了,圣人打了顾明渊,他吃苦头了,回头她多疼疼他,让厨房给他做好吃的,她要把他养的白白胖胖,她想着顾明渊那张俊美如仙人的脸,又绝了这心思,他还是少吃点,胖了不好看的,那到时候他看着她吃就好了,她要养他们的娃娃,是比他更该补补。
她没了顾虑,一倒头就睡过去。
待沈清烟再醒来天已黑下来,屋里点上灯,她有些饿,张口叫了两声雪茗,外屋传来女人端着架子的数落声,“便是郡主叫人,雪茗姑娘也不该毛燥的在屋里跑动,惊着郡主怎生了得?”
沈清烟懵住,谁敢在她屋里教训雪茗?这郡主府,除了她就是雪茗最大,底下丫鬟婆子见着雪茗都客客气气的。
她能说雪茗,可不许别人说雪茗!
她立时冷着声儿,“谁在外头?”
一刹那,那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个身形板直,面上有笑的宫女,雪茗跟在她后面,那宫女走到床前,冲沈清烟福了福身,道,“回郡主,奴婢等人奉圣人旨意来照顾郡主。”
等人,那就是来很多人了!
沈清烟一时哑住声,这郡主府内照顾她的仆婢那么多,圣人干嘛还给她送人来,她又不需要,而且有这些人在,顾明渊要进府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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