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眼看温昀将生意越做越大,曾经明里暗里等着温昀出事好分一杯羹的豺狼才不情不愿地安分下来。
不过温昀翅膀硬了之后从来都没待见过他们,讲话也从未留过情面,陈媛在的时候还会收敛脾气装装表面样子,陈媛死后这么些年,全是那群亲戚单方面努力搞好关系。
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时总是厚脸皮的,这个道理沈予殊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在今天又得到了一次证实。餐桌上一位穿着华丽,脖子上戴着一块硕大宝石的夫人用着明显讨好的眼神想跟温昀搭一句话:“没想到羌众这么快就结婚了。”
“没办法嘛,我再不娶个夫人,您就要把自己女儿介绍给我了,她按照辈分该叫我一句表舅吧?这多不好意思。”温昀懒洋洋道,话音未落,他余光中恰好瞥到了正在慢慢往沈予殊盘子里送食物的温淮,不顾那位夫人难看的脸色顺口般又加了一句,“不过你也别打我儿子的主意,他还未成年呢。”
沈予殊原本就有些坐立难安吃不下东西,正打算喝杯水猛地听到温昀的爆炸性发言,差点呛到,温淮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有闲心用公筷往沈宁的盘子里夹了一块水果,成功得到对方惊喜的表情。
他慢悠悠地在沈予殊耳边讲:“这是我表姨,我爸的表姐,实际上关系已经有点远了,但她每年都会来拜年,她老公是我爷爷手底下一家公司的代理,听说那家公司最近在赔钱。”
那位夫人脸上难看,不管周边隐隐透着嘲讽的眼神赶紧对沈宁说:“小宁,你瞧,羌众就是喜欢开玩笑。”
一直安安静静在温昀边上的沈宁见惯了这种场合,给温昀夹了一筷子菜,温柔一笑:“我回去就说他。”
隐隐透着一股娇嗔,像是真的相信了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温昀挑挑眉,漫不经心地将那块色香四溢的肉往旁边拨了拨,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位夫人生怕再触他的霉头,和旁边的人攀谈起来。
温淮见沈予殊实在没有胃口,看了一眼温昀起身道:“我吃完了。”
然后拉起沈予殊用不大的声音说:“陪我上去逛逛。”
沈予殊从来都没有在这种宴会上提前离席过,沈家对于他的教育从来都是作为主人要最后一个离席,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礼数周全。
他抬眼,看到了沈宁不赞同的眼神。
他曾经看过很多次这种眼神,幼时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别人的时候,成绩一落千丈的时候,每每沈宁露出这种眼神,他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哪里做得不够好,忍不住顺着她的心意。
沈宁希望他听话,他就听话,沈宁希望他优秀,他就拼了命地学习,在还不知道她是自己亲生母亲前,自己就好像愿意花一切代价去讨她开心。
希望被她满意渴望被疼爱的基因从伊始就刻进了自己的生命里。
沈予殊直直地望进了沈宁的眼睛里,琥珀色的瞳孔在华美的灯光下波澜不惊,他拉住了温淮的手,说:“好。”
比起一楼大厅的富丽堂皇,二楼显得简约很多。巨大的单向落地窗映出外面树影重重,混着皎洁月光铺陈在地板墙面上,走廊尽头居然有一个巨大的摇椅,旁边错落有致地摆了几张小茶桌,摇椅刚好够一个成年男性舒舒服服地窝在上面,只是上面并没有什么复杂的装饰,一眼望去,有些空洞。
温淮顺着沈予殊的目光,沉默了几秒,声音中多了几分怀念:“那摇椅上面曾经有很多毛绒绒的毯子,我母亲最喜欢在午后抱着我窝在里面给我讲故事。”
别墅下方有个出水口,被设计地巧妙又实用,从别墅外的池子里引水,又浇灌在下方的草地的引流沟里,既能保持充足的水分,又不至于让草地过于潮湿。
水声在夜晚淅淅沥沥,就好像有夏日悠闲的晚风吹拂在脸上,或者夜晚的女神唱着一首摇篮曲。
“下面草地上曾经种着我母亲亲手栽种的百合,其实她的园艺不好,经常忘记浇水,又会一下子浇太多,父亲后来才把这里改装了一下。”温淮从背后抱住沈予殊,十指紧扣,“然后我和我母亲就只需要躺在摇椅里,就能看到院子里的百合花在太阳的照射下美得不可思议。”
温淮说着说着又笑了一下:“不过后来我们才知道百合不能长时间照太阳,又死了一大片。”
沈予殊安静地听着,温淮的声音里有一股很远的怀念:“后来她说想种点别的,可惜还没开始种,她就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