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只不过。
沈予殊顿了一下,他开始有些不敢想那个人了,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是脏的,好像连想他都是在亵渎他。
沈予殊想从地上爬起来,但他的腿好像有点痛。
身上的伤口也很痛,他眨眨眼,有水滴落在他面前的青石板砖上。
沈父扭曲着脸,正欲上前,庭院门口的大门却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沈父沈母顿时都被惊到立在原地,沈父率先反应过来,皱着眉想要走上前查看一番。
沈予殊过了很久才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巨响,但他已经开始感觉不到一些东西了,只是觉得眼前很模糊。
恍惚间有人把他从地上抱起,牢牢地锁在怀里,动作小心到仿佛他是什么易碎的瓷器,那个怀抱也很暖,暖到沈予殊几乎想要这么睡过去,来者的身后是一轮无暇的月,冷光铺在他的肩背上,像是来救他的神明。
沈予殊悄悄用仅剩的力气抓住来者的衣角,轻轻凑到他耳边有些难过地说:“……脏……”
“不脏,”温淮几乎想要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吻一吻他,但还不行,他摸摸沈予殊的头将他打横抱起,他还是个少年,但背脊宽厚,居然已经能直接将沈予殊抱在自己怀里。
温淮过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但他的身上有种东西,让沈父这把年纪,也算久处上位的人,仍被惊到后退半步。
那个一直以来如同失败中年人般耷拉着眉眼的司机伸出一只手护在二人身前,他的面庞在此刻竟如刀削般锋利硬朗。
沈父慢慢道:“温小公子。”
温淮并没有闲情逸致与他叙旧打招呼,他将怀里的沈予殊又抱紧了些,语气平稳却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憎恶:“我要带他走。”
沈父是他继母的爸爸,于情于理都能算是他的长辈,这时他却连句虚伪的招呼都不愿意打。
温淮并没有打算等沈父的回话,转身就抱着沈予殊离开了,那个司机也一直警惕着他们,直到温淮真正走出院子,才把大门关上,可方才被踹坏的门锁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险拎拎的半挂在门把手上,好像一个笑话。
沈父也并不打算阻拦他们,他沉默着看着温淮离开的方向,好像在思考着些什么。
沈母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身体忍不住往沈父的身边靠拢,忍不住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原本他们以为沈宁突然带着沈予殊嫁进温家,温家小少爷会有很大抵触,可沈宁收养孤儿的事情人尽皆知,又不可能隐瞒沈予殊的存在,但现在的情况好像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沈父沉思良久,慢慢说:“看来得给阿昀打个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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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淮的外套还带着他特有的檀香味,裹在沈予殊身上,一点冷冽厚重的味道却让怀中人原本颤抖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沈予殊的后脊还很疼,但是温淮身上的气息却好像有麻醉的效果,他待在温淮的怀里就好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也不想离开。
他的指节还紧紧抓着温淮校服内的衬衫衣领,仿佛快要溺亡的人抓着救命的绳索。
温淮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怀里的人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又努力往他怀里缩了缩,少年人的身躯长手长脚此时显得格外不协调,但眼见他这个模样,温淮都快心疼死了,不顾他脸上还有些许泥土,在他额角又亲了亲。
然后罕见地催促道:“快点。”
司机目不斜视又超了一辆车,改装过后性能远超一般私家车的座驾在红绿灯的最后一秒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去,徒留一众车主目瞪口呆地吃尾气。
车内一派平静,沈予殊却似有所感,抓着温淮的手又紧了紧,晃着头凑到温淮颈侧先是像小猫般蹭了蹭,又意外强势道:“……不想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