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回温家?”温淮将两人紧握着的手拉至自己身前,漫不经心似的一个个点过沈予殊细长圆润的指节。
两人方才的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在夜色的掩护下一直牢牢相握,还有旁人在的羞耻心让沈予殊有些不好意思这么亲昵,红着耳垂被他弄得稍微有些发痒。
可他不想松开温淮的手。
温淮升起车里改装过的隔板,等到一丝被窥视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候才把沈予殊重新抱到自己身边,好似情人温存,趴他的耳边轻轻问:“怎么不跟我回温家。”
沈予殊轻微地晃了晃他的手,他不愿意骗温淮,于是颇为低声软语地解释:“我其实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们从来不让我晚上出门,所以我得趁他们没发现的时候赶紧回去。”
温淮慢慢地眯了眯眼睛,见沈予殊没有多说的意思只是懒散一笑,两只手仍牢牢桎梏着沈予殊的腰,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掌心,甚至侧过头轻吻了一下,眉眼收敛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像受了什么委屈急需安慰,嘴上却缓缓道:“看来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
糟糕,沈予殊想,他在勾引我。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做一些违法乱纪的勾当时,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司机并没有敲隔板提醒他们,但沈予殊知道再不下去的话,司机说不定会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温淮凑上前单纯地亲了一下的唇,又顿了顿忍不住再亲了一下侧脸,这才放开抱着他的手,哑着嗓子说:“下周见。”
“嗯。”沈予殊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下来,赶紧拉开车门抄起书包就跳了出去。
罪魁祸首怀里一下变得空落落地,仍有闲情逸致歪着头欣赏他慌乱的背影。
沈予殊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后院,后院有个颇矮的墙,层层叠叠地爬满了绿山墙和青苔,经常有野猫为了躲避追击从这里溜进来小憩,沈予殊那时候还会故意剩些饭悄悄喂养它们,等到了初中的时候沈予殊就常常半夜跳出去胡天胡地地乱逛,从未被抓住。
沈予殊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索性沈父沈母的房间在四楼,开门的这点声响惊扰不到他们,饶是如此,他也还是小心再小心地放轻了动作。
等到好不容易摸到了自己在二楼的房间,沈予殊刚要松口气,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在没有灯光一片漆黑的房间正中,站着一个瘦弱的人影,身穿一条白色长裙。
她往日里被精心盘好的头发此刻没有任何装饰如同瀑布般垂直而下,轻飘飘的背影就好像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
她听见门口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惨白的光从半开的窗户里透了进来打在她的脸上,素白的面庞没有丝毫血色,好像涂满了砌墙用的白粉,她瞳孔微微放大,即使是月色正浓的夜里,也没有任何高光,沈宁此刻宛如一只从噩梦里爬出来的的女鬼。
沈予殊怔怔呢喃道:“……妈妈。”
寂静的夜被这一声轻轻的呼唤强行撕破表面,沈宁像是被这话一下惊醒,惊恐的表情在瞬间就布满了她的脸,她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怪物,瞳孔里血丝暴涨,她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揪自己的头发,大张着嘴尖叫:“啊!!!!!”
沈予殊手中的包也随之落地,他并没有上前试图安抚沈宁,只是看向了窗外,窗外却只能看到无尽的黑夜。
沈宁的尖叫很快就传遍了整栋楼,沈予殊能听到四楼惊慌失措脚步声。
沈母很快出现在楼梯口,她往日严肃端正的脸全然不见,这个平日里将规矩条框和优雅挂在嘴边的老人狰狞着面庞额上青筋暴起,一条条如同沟壑般的皱纹从她的脸上显现出来,那一刻的她和那些她素来鄙夷的市井泼妇并没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