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尤甚,完全不像是在病重的样子,穿着一件藏蓝色的海绒长旗袍,用珍珠扣盘着自己灰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只是脸上难免露出几分病容,反倒让她显得更加单薄孱弱。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优雅地交叠双腿,姿势标准地可以直接去上女子礼仪课,手上握着一盏茶杯闭目眼神,安静的样子,与沈宁至少有七分相似。
沈予殊在楼梯口注视着她的背影片刻,正打算转身上楼,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传来:“回来了不知道问好?”
与老人外表的典雅闲淡的外表不同,她的嗓音有种难以言喻的刻薄冷漠,轻飘飘地给沈予殊下了判决:“不懂规矩。”
沈予殊无意义地笑了一下,开口:“外……”
对方凌厉的眼神很快就扫了过来,沈予殊见怪不怪,从善如流,即时改了称呼:“沈婆婆,我回来了。”
沈母明显不是很满意他的态度,但好像也没什么欲望去管教他,只冷笑:“哼……教了这么久……垃圾果然就是垃圾。”
沈予殊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沈母继续道:“今天和温家那个小少爷说了没有?”
“……说了。”
“我看你之后也别去他家里算了,去给温家添麻烦吗?要是宁宁因为你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呢?这些话沈予殊耳朵都快听麻了,在沈宁结婚之前沈家就有动过要不要把他送到国外去的念头,不知道最后为什么还是把他留下了。
不过之前之所以把他带到温家去也是因为温昀一句“听说你还有个养子?刚好可以和慎之做个伴”。
现在有了理由把他叫回来,估计也没打算让他回去,大概沈家之后就会说自己不知好歹,和温淮相处不来之类的话。
这么一想,自己是挺不知好歹的。
沈予殊垂着头,一副乖乖听训的样子,却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在沈母看不到的地方弯了弯眼角。
沈母老生常谈了一会儿后,看沈予殊半死不活的模样愈发生气,只是这么多年打也打过骂也没用,这个男孩像是天生就少了什么情绪,幼时还会哭闹,长大后多难听的话也是听而任之,有的时候沈母看到他的眼睛,都会觉得那只是一双玻璃球。
沈予殊等了一会儿,发现沈母已经没有再说话了,抬头看见沈母重新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就知道她大概是训到这里了。
沈予殊恭敬地鞠躬,平缓道:“沈婆婆,我先回房间了。”
对方没有给任何回应,沈予殊知道自己可以走了,慢慢抬脚上楼,这个地方,连步伐频率和脚步声的大小都有严格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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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不就是表白失败吗,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就得不要脸,一次不成再来一次,我觉得肯定有一次是成功的。”
顾阳和王志远一起蹲在树荫底下,顾阳手上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欲叼不叼,他旁边站着温淮,少年身姿挺拔看向操场上体测的沈予殊,对方明明看到了他,却欲盖弥彰地移开了视线,演技拙劣又惹人生气。
“对啊,下个星期不是快平安夜了,可以再来一次,”王志远也附和道,还颇为热心地出谋划策,“你可以送她个苹果,然后在上面刻我喜欢你,一面一个字,包装打开的时候她看到你这么用心,一定很感动,或者小超市里面那种最近很火的小水晶手环说不定也行,我听咳……说是恋爱吉祥物哎。”
中间有诡异的停顿,但温淮并没有太在意,淡淡地拒绝了:“不了,而且他不会喜欢。”
“啊?”王志远懵了一瞬,又点点头附和道,“女孩子的心思是比较难猜。”
温淮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顾阳像是早已料到王志远会有怎样的回答,安抚性地拍拍温淮。
王志远那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那我是不是重新……”
顾阳不怀好意:“说出来我帮你出出主意啊?”
“不行!”王志远此时反应却很快,“她还没答应我……我还没正式……她万一害羞,不想你们知道……万一你们起哄她,那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