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予殊很快就应了下来,像是习以为常,他微微提起嘴角,说出口的话语如同方才沈宁一般柔和,“我错了,我明天会回去。”
“好,”沈宁听到满意的回复也很快调整好了语气,仿佛刚才一瞬间的焦虑病态是假象,“记得早点过去,回家的时候,让司机送你。”
挂了电话后沈予殊保持了那个姿势站了很久,甚至到身体在晚风中被吹得冰凉才回过神,他最近大概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沈宁这通电话来得刚好,提醒他现在是个怎样的处境,像个怎样的烂人。
他拿出手机给齐玉发了个消息。
不知道度假村能不能安排游客夜间下山,他今晚就走可能会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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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阳发现沈予殊不见了,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他跑去问温淮的时候,面前的少年望着窗外,留下的侧脸冷硬,不明所以地说:“逃走了吧。”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神情,一向没心没肺的王志远也没敢接着问下去。
沈予殊再出现是在三天后,天还没亮,最早来班上晨读的女生发现后座趴着黑蒙蒙的一团影子,吓得差点叫出了声。
他身上没有穿校服,反而一脸疲惫地穿着黑色卫衣,哪怕后来顾阳他们过来热情得打招呼询问他的去向,也只是回答了寥寥几句,抬起脸来是病态的苍白,手背上凸起青色的血管好像度假村里飘落枫叶的脉络,周身淡漠得仿佛变回了刚转学来的样子。
“冷酷的杀手”一词重新在校园论坛上活跃了起来,其中也不有不少人质疑为什么在这个基本没有例外的学校,这个叫沈予殊的学生能一次一次地违反校规,打架旷课没有受到应有的处罚,现在来学校不穿校服教导主任都无动于衷。
这种微妙的,仿佛被默许的肆意妄为……
不过很快论坛上那些颇有引导向的帖子就被管理员清理干净,而这些沈予殊本人都无知无觉,哪怕是上课,他也一直都在睡觉。
午休的时候齐玉特地把沈予殊叫到了办公室,他们具体聊了什么不得而知,沈予殊回到教室时却看见温淮背对着他坐在课桌旁的窗台上。
窗外轻风拂过,把他脑后细碎的头发吹起,沈予殊看不清他的正脸,但阳光明媚,覆在他的背后,温淮像是蒙上薄纱隐在雾里,无端添了几分圣洁的光辉。
沈予殊面无表情地注视了一会儿,突然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大概猜到温淮为什么会在这里,于是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想趁他发现之前离开。
“又想跑吗?”
离开的脚步顿住,沈予殊反而松了一口气,再抬眼时,已经看到温淮目光沉沉地望向他。
他们两个就无声地隔着偌大的教室对峙。
最终还是温淮败下阵来,他收回一只长腿,踩在地上率先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回家?”
沈予殊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感冒了一般闷闷地笑了一下,然后回答:“我一直都在家里啊,外婆家而已。”
“……”温淮沉默片刻,又问道:“为了躲我?”
“哪儿能啊,我外婆生病了,这几天在照顾她。”沈予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只是终归还是有些假。
过了片刻,沈予殊假装忽然想起,以一种拙劣的演技说:“她病得有些严重,估计最近几天我都不怎么回去了,这不是也快要过年了吗,你们平时也有亲戚拜访吧?我留在那儿总归是不太合适,这一两个月我就待在我外婆家好了。”
哪怕温家过年时和平日里住的不是一个房子,离元旦也还有将近一整个月的时间,更何况元旦和春节更不是一回事,沈予殊话语之中的逃离之意已经不能再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