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将人送去。”山丹扔了刀,看向屋中的棺椁,说“他是将军的侄孙。”
萧王终于伏法。
依照旨意,三日后会被禁军拉去菜市口,当着全程百姓的面先鞭刑,再斩首。
至于尸体,皇上特意下旨,要在城外暴尸示众,任由飞禽野兽啃食。
圣旨一出四方皆知,不少人特意千里迢迢赶来一观,就连番族人也乔装打扮混入城中,皇都城熙攘拥挤,人一多连带着皇都城都物价了,一颗梨长了几十倍的身价,客栈旅馆更是有钱难求。
但这些人丝毫不在乎,砸钱都要留在挤进城内,不为别的,只为见一面奸王伏法的盛大场面。
小宅年久未修,四方墙塌了一双,发白的宅门被推开时发出了咯吱一声响,年老悠长的声音快速穿过小院,响彻在空**的雨色中。
外来的风涌入了半塌的长廊,檐下雨线微斜,将锈迹斑斓的铁马洗的干净。
铁马的铛心早就丢了,无论风雨如何急摇,它只能无助又焦急的摇晃着,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山丹坐在残破的八角亭中,指尖轻勾着琴弦,双眸空洞的看着几乎要窜到墙头的杂草。
曲声生涩干硬,断断续续,似檐下的落雨,一时淅沥零落一时急滚成线,偶尔弹顺一两句,但有音无韵,听着并不悦耳。
终于,在勾指的瞬间,古琴不堪重负的断了一弦。
弦断弹过山丹掌心,在手心中留下了一道快速晕染开来的红痕,山丹似不察觉,指下继续弹挑,用残缺的弦,弹着不全的曲。
直到所有琴弦都崩断开来,小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山丹看着掌心渗出的血珠,空洞无神的眸在某一瞬间似乎动了一下。
“我的琴坏了。”
“换上弦还是可以用的。”南箕看向那古琴,问“太皇太后赏你的?”
虽然有些年头,但不难看出那琴可是个不世出的好东西。
“是我娘的,她是宫里的乐姬,这东西也算是我们的传家宝了。”
“她贱籍出身,入宫已是天大的恩赐,倘若她能平安离宫,余生也不会过的太辛苦,但谁也没想到就在她即将出宫的前一年,突然暗结珠胎,宫规森严,容不得这等脏事,好在太皇太后怜惜,出手救下她刚出生的婴孩。”
山丹哂笑一声,平静的说“从此,我便是她的了。”
太皇太后拿他当狗儿猫儿一样养,照顾他的嬷嬷自然也不会上心,他常常饥一顿饱一顿,冬日还好,夏天吃的都是馊了的饭食。
“后来她让我去三大营,要我监视萧王的一举一动。”
入营之后他的生活只有一个好字,能吃饱饭,穿暖衣,再后来捡回了羌齐,他顿顿不缺肉,就是粮草告急,羌齐也能从灶台下掏出个蜜薯来给他吃。
“我杂物兵到小兵,从后营干到前营,再后来我成了他的亲兵,同他阵前厮杀,月下畅饮,他视我为托背之交,爱将兄弟。”
雨珠坠的草身弯下,沉甸甸的草尖快要陷入裂开的砖缝里。
山丹说“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每天我都在监视他,即便是一件再寻常的事我都会细细的写下来,将他的点点滴滴如实的,一字不差的传回皇都城。”
“这宅子不错吧!”山丹突然问南箕“你瞧着怎么样?”
南箕给了一句肯定“甚好。”
虽然残破,但格局和地势相当不错。
“这是太皇太后给我的报酬。”山丹目光空洞的看过残破的院子,平静的说“听说这地段的房子还在涨价,若此刻卖了,差不多能卖一千两。”
南箕沉默片刻,说“皇家人素来狠绝,你活不了了。”
“入三大营之前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