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雨声渐急,老仆站在廊下,满是老茧的手上捧着一把油纸伞,高云闲只身走出长廊,任由大雨湿了这官袍,直到快走出内宅,他忽的听到了一声马嘶。
马厩里拴着一匹暴躁的白马。
高云闲问“那是什么?”
老仆头捧着伞跟在身后,头也不抬的说“王爷的战马。”
高云闲问“王爷就是骑它出城,坠马重伤的?”
老仆“是。”
高云闲顿了顿,又问“这话是谁说的?”
“所有人都这么说。”老仆淡淡的说“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高云闲不再多言,抬脚走出了长廊,空中一片阴郁,大雨滂沱落下,隐约之中他又听到了一声马嘶,紧接着便是一声清晰的木裂和刻意压低了声的怒喝。
那马将柱子强拉断了,马厩瞬间塌了一半。
高云闲没有回头,抬脚下了阶去。
难得的西域宝马。
就是颜色不讨喜,看着不详。
半月之后,皇帝终于下了圣旨。
是追罪的圣旨。
萧王府门大开,赵慕楠穿着丧服,领着府里仅有的几位老仆跪在门口恭迎圣旨。
满堂朝臣无一不弹劾奸王恶行,罪状堆了厚厚一摞,比三大营这些年的捷报还有多,一条条罪状写的是国恨民愤,若是逐条念来,就是念上一整天怕也念不完。
赵慕楠肩膀绷直,灰白的瞳微微垂着,阳光将圣旨的影子拉伸到他面前,一点点展开,一点点靠近,像一把厚枷,慢慢的向他勃颈套去。
削爵,抄家,黜宗室,罢庙享,断后嗣之福。
赵慕楠静静的听着,直到太监捧着圣旨说“毁棺柩,砸灵位,鞭尸斩首,挫骨扬灰。”
音未落禁军已经动身,饿狼一样往宅子里闯。
“放肆!”
长剑登时出鞘,赵慕楠双眼充血,以一己之力挡住了这虎狼之势。
太监一脸惊慌,低声提醒道“赵公子,奴才还没宣完旨呢!您不能起来啊!”
赵慕楠没搭理人,剑锋指向众人,他目光扫过这一众禁军,出奇的冷静道“削爵,抄家,黜宗室,罢庙享,一切皆随你们,萧王无妻无子,若你们担心日后突然出现个私生子,大可将他的露水夫人一并杀了,反正依今上的意思,宁可错杀一千,断不会放过一个。”
“至于毁棺柩,砸灵位想都别想,鞭尸斩首,挫骨扬灰这更不可能,我赵慕楠身无长处,但手里这把剑还算锋利,今天我就站在这,看谁敢奠前放肆。公公回去告诉皇上一声,万事别做的太绝,当心遭后报!”
“放肆!”太监一脸惊恐,翘兰花指尖声喊道“你敢大不敬!”
“他都敢砸至亲的棺椁,我一白身,为何不敢质问明堂?”
赵慕楠声冷道“百姓还没瞎了眼,看得清到底是谁在大不敬!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皇帝也是轮回客,萧王府这一笔我看他要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