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
边关新开了家面馆,素面肉面都有,主打的特色是羊肉面和酸菜肉丝面,老板是个感慨军人不易的老实人,开业第一天就写了牌子,凡入营参军者,一律面钱减半,加汤加面皆不要钱。
当兵的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若是饿时,胃口大的能吃下一头牛,老板这么一立规矩,等于是收了点柴火钱,然后施面救济,行善积德。
也就是老板家底殷实经得起折腾,若是寻常人怕是开业第一天就得被这群糙汉子吃的锅漏。
“老板,来两碗羊肉面!”
汉子将骆驼拉到牲口棚下,把驼峰上的小包裹拎了起来,他拍打着包裹上的沙尘,被扬起的沙子呛的咳了两声,随后又扯着嗓子喊“再切二斤羊肉,上两碗烂肉!”
小屋后传来了一声好,汉子循声看去,只见老板从屋后抱来了一大摞柴火,他也不像其他店家一样笑盈盈招待客人,权当棚子下没人,直径的从两人中间走了过去,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
他将柴火扔在脚下,拉着小凳往灶前一坐,将干柴长枝掰断了塞进灶台口,点火拉风箱,熟练又迅速的将锅烧热,待汤上一冒热气,他立刻拿锅盖盖了,起身洗手从大瓷盆里揪出一团面在案板上擀着。
这家面馆的前身原是茶棚,棚子又大又宽敞,后面又新建了三间小茅屋,一间店家自己用,剩下两间放了点杂货,若是夜半有客上门,不想走,在小屋里睡一宿也是可以的。
店家憨厚,从不收过夜钱,但若是有人富裕执意给,他也不推脱,只管收就是,草屋旁店家还搭了个牲口棚,虽然不大,但骆驼马匹加一起也能装下十余匹,足够往来的客商安心歇脚的。
汉子的同伙先拉了长凳坐下,他解开了包裹的结实的头巾,沙粒顺着头巾缝隙哗啦往下倒,汉子抖了抖头巾,将头巾重新寄回了脖子上。
再抬眼店家已经掀开了锅盖,锅里滚着浓白的汤和大块的羊骨,店家抖散了刚切好的面,将面下了后又在快速的摆了两个大口碗,在碗底放上盐巴和香料,用一勺滚汤将香料冲开,随后又拿笊篱把面从锅里捞起。
店家将面端去桌上后又转身去切肉,直到菜上齐他也没一句做生意该有客套,整个过程脸上都是淡漠的,不开心也不生气,一点也不像是做生意的人。
好在店家长得敦厚,一副本分老实人的模样,不然这面馆真跟黑店没什么区别了。
汉子饿的不行,几筷子下去满满一碗面已经见底了,他们又要了两碗羊汤,从包裹里掏出硬邦邦的面囊,掰开了泡在羊汤里。
汉子大口吃着现切的羊肉和卤的红彤的猪五花,吃了个半饱,便开始说起了闲话。
鼻子上长了黑痣的汉子说“听说前面可就是三大营的地盘了,营里有个美人军师,相貌一等一的上品,番族小姐们可是重金求画像,这次若被咱们见上一面,回头画个十几二十副,也能转手买个大价钱。”
缺了耳朵的汉子问店家要了香醋,转头对同伴说“想你的美梦去吧!光惦记着美人,怎么不想想那营里还有个活阎王!别说见一面,就是你抬头看上这么一眼,怕也要是挖招子的!”
店家拎着醋坛子过来,拿竹舀给一只耳的碗里倒了些醋,黑痣汉子夹了一筷子羊肉,边嚼边说“不能够!活阎王西征去了,一时半刻的且回不来,那营里就留了个军师。”
一只耳“又打仗!不是说三年前那一场仗把晟朝都给打空了吗?这才歇多久又要打仗,真不怕半路上没粮,三大营集体上街卖艺去!”
“虽说铁掌为人浪**,但他什么时候打过没把握的仗。”黑痣汉子说“放心吧!且又是一场胜仗,这么算的话,番族十国倒是都被挨个打服了,铁掌将军可以啊!真给晟朝争脸。”
一只耳“虎母无犬子嘛!他娘可是铁衣王,厉害着呢!”
黑痣汉子吃了口汤,忽的想起了什么嘿嘿一笑,眉头暧昧的挑着“虽说战事上厉害,但这位铁掌生性好**,总爱做强抢民男的下流事,现如今的军师,听说就是他抢入营的,好可怜的美人,听说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就这么被他毁了一辈子。”
店家手一抖,慢慢一舀子醋全倒进了一只耳的碗里。
一只耳没发现,一双眼睛笑的**逸又下流,他笑咧着嘴说“怪不得宫里人不待见他,堂堂亲王做这种事,可怜了那读书人,名为军师,实则嘿嘿嘿。。。。。哎!正好铁掌不在,咱们”
黑痣汉子“咱们可以以商人的身份求见军师,趁着这难得的好机会一见仙容,若有机会,咱们就伸以援手,将军师救与水火之中。”
一只耳“到时候,军师定然感激你我,咱们便是想怎么画就怎么画,说不定还能画几张艳艳的春宫大作。”
黑痣汉子“一转手”
一只耳“大买卖!”
两人商量的热血沸腾,店家一脸冷漠的坐在灶前的小凳上,无语的啃着剃光了肉的羊腿棒子。
一只耳吃着油光光的大肥肉,突然哎了一声,说“听说皇都城近来要办大事,说是皇。。。。皇上没了?”
黑痣汉子“没死,不过是近几年身子骨越发的不好了,皇上主动退位,说是要去行宫修养,东宫治国有道,自然是要继位当皇了。”
一只耳“哦!那新皇登基,是不是得大赦天下,免税减粮,来个恩典啊?”
黑痣汉子“还真不一定,如今这位东宫可不简单,杀伐决断的很是厉害,听说前些日子,因为祭祀摆贡的一点小事,把三朝老臣都给训责了,民间传闻,说若他登基,一定会先整肃朝堂,那些个旧臣说不定”
黑痣汉子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个砍头的动作。
坐在灶前的店家叹了口气,将啃得溜光的羊骨棒扔进了灶底当柴火。
一只耳端起碗,咂嘴道“咱也不指望有什么恩典了,可别加税就行了,咱们挣钱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挣俩字,都他妈的给交税了,嗯,这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