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牪始终没明白那明明存在的人,怎么现在就不存在了,但他从虎妞的脸色中隐隐明白了另一件事。
牛牪“没有特木尔这个人,但屠城证据确凿,也就是说”
虎妞将头一点,目光看向零星落在林间的阳光碎片,沉声道“这锅将军背定了。”
特木尔杀了人证监军,随后又自刎在景啟面前,外人看来就是景啟派人杀了监军,随后又将杀手灭口,城中所有与特木尔有关的证据被抹消的干干净净,就好像从头到尾就没有他这么一个人。
在世人眼里,特木尔不过是萧王屠城造反失败后凭空捏造出来的一个人。
一个顶罪人。
牛牪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三大营。。。”
虎妞叹气说“将军若坐实了罪,三大营便是叛军。”
这就是竖沙可汗的可怕之处,不费一兵一卒,照样能亡了整个三大营,即便今上碍于萧王的战功,可能会抬手放过,但三大营叛军的身份却是一辈子也消不掉,日后龙椅上不管坐了谁都会觉得膈应,随便一个借口,三大营这群叛军便会被正法。
“城中有过千百姓亲口指认,说屠城的是三大营的轻骑兵。”
赵慕远顿了顿,目光看向景啟,硬着头皮接着说“他们也指认,说下这道命令的,就是铁掌将军本人。”
景啟彻底懵了。
而朝中顿时一片哗然,投向景啟的目光大多都是怨恨不善的,还有一些幸灾乐祸,就想看萧王要如何收场。
只有高云闲一人满眼担忧的看向萧王,欲言又止却又无话可说。
证据确凿,百姓指认,这笔官司可谓是板上钉钉,别说他,就是皇上有心想为他开脱,也难张这个口。
高云闲抬眸向上看去,果真见皇上一脸阴郁的盯着赵慕远。
皇上病重多时,今儿突然听说太子召群臣入朝审案,他也顾不得细问,着急忙慌的就赶来了,原以为赵慕远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这一场御审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谁知道这混子张口就引了一道轰雷,恨不得将整个朝堂都给劈个粉碎。
朝堂之上议论纷纷,一时间吵得不行,景啟身处嘈杂,目光呆看过这群人鬼莫辨的朝臣,脑中一片空白。
平生第一次,景啟懵的彻底。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有可能会背锅,但他没想到的是边城的百姓会亲口指认他。
景啟在嘈杂的吵闹声隐隐嗅到一丝血味,那气味越发清晰,最后成了连他都难以忍受的浓烈。
云纹朝服在他眼前变得模糊,鲜红的顶戴倒是越发浓艳,红的像血。
“这条路我们谁都回不去,非但不能回头,还得在逼仄间厮杀争斗,所有荣耀不过弹指一挥间,去时又是**裸,我现在有些不明白我们战斗的意义到底在哪?”
澜清问话时认真且迷茫,仅剩的独瞳看向景啟,像是在看一座唯一能为他解惑的神龛。
“最起码百姓能够好好的活着。”
景啟甩去棍上的血珠,说“这份太平不是谁都能有的。”
澜清笑了“你的百姓?”
景啟“不重要。”
“呵!真的不重要吗?”
真的不重要吗。。。。。。。。。。。。。
景啟如梦大醒,待他回过神来,发现朝堂已经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不同的是,他们的眼睛里没有厌恶和憎恨,只有震惊。
景啟怔了片刻,他木然转身,发现殿门口有两人并肩走来,明明样貌不同,但气质却出奇的一模一样。
高云闲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背一点点松了下来。
秋山松眸中微沉,不动声色的看向高坐上的皇帝,只见皇帝长眉舒展,眸中隐透光亮。
他心中咯噔一声,不过眨眼便收拾好了眼神,面色如常一般无二,他在所有人都没看到的地方,冲小太子轻轻的摇了头。
萧王命数未尽,这一劫他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