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不常与他说话,即便是说了什么,也必然与铁衣王有关,老皇帝为人严苛冷漠,但他从未说过铁衣王一句不是,就连酒后的一句随口埋怨都没有。
景啟猛的从**坐起,他大口的喘着粗气,里衣已彻底被冷汗打湿,窗外传来了清冷的梆子声,他转眸看去,意外的发现天还未亮。
景啟躺回了榻上,长长的吐了口气,心跳还未平复,震得他只觉得胸口有些疼,他摊开了四肢,想象着自己躺在软绵温暖的沙丘上。
这床真他妈的硬。
梆子声在窗外一声声的敲着,景啟的思绪也飘飘然的去了九天,不知所云的胡思乱想了一整晚,刚想闭眼,外面传来了丫鬟的私语声。
景啟歪了头,只见窗外已有亮光。
他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将自己可怜悲惨的童年回忆了个遍,印象最深的便是老皇帝对母亲的好,已经所有人对母亲的恨。
有些事情他能想的明白,但有些事情他怎么也想不通。
比如那样在意母亲的父亲,为什么独独对他恨之入骨,为什么他的父亲容得下其他儿子,却怎么也容不下他。
他一个嫡亲的王爷,怎么就过成了这幅悲惨的模样。
景啟在府里呆的实在是闲的心慌,索性拎了半坛剩酒,出门找他的好九哥去吃酒,但实不赶巧,他的九哥又去礼佛了,听门子的意思怕是近几个月都回不来,景啟只好转身离开,但又无处可去,只好混子一样提着酒在长街上闲逛。
要不是罪名未洗,他这会子真想立刻回边关去,偌大个皇都城,他连个吃酒的去处都没有。
“十四叔公?”
景啟瞬间来了精神“思寻呐!”
然而那笑意刚腾起不过一瞬便立刻冷了下来,因为他家乖孩子身边还跟了个看着就孟浪的人。
赵慕远恭敬的行了礼,起身时看人还杵着,隔着袖子狠掐了人一把。
楮墨倒吸了一口气,那张过分邪魅冷艳的脸因吃痛而拧成了一团,他抬袖行了一礼,态度一如既往的轻狂。
“萧王殿下。”
“。。。。。。。”
景啟权当看不见这个大活人,目光全然在赵慕远身上,也许正因有楮墨的相衬,景啟愣是把素来欠收拾的赵慕远给看顺眼了。
“思寻何处去?”
虽有些拿腔作势,但长辈的慈爱和权威表现的淋漓尽致,景啟忍不住在心里把自己夸了一番。
“去南巷子。”
赵慕远个没脑子的二百五,不但没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下说这话有什么问题,甚至还一脸兴奋问景啟“十四叔公一起去吧!”
景啟“。。。。。。大白天的”
景啟想大嘴巴抽他,不是因为他口无遮拦,张嘴就是烟花柳巷,而是他的声音太大了,引得四周目光频频,他就是想去,这会子也不好意思说要去。
毕竟他是长辈。
赵慕远兴奋不减,嚷嚷似的说“有江南来的乐师,人长的俊,曲唱的也好,是十四叔公最喜欢的那种。”
景啟咳了一声“我近来修身养性,对美色无感。”
他清楚的感受到后背生了冷汗,有些心虚的将目光向四周瞟去,逡巡了一圈,猛的反应过来,南箕又不在京中,他怕个毛。
赵慕远对他的故作正经觉得有些陌生,声音明显失落了“还有酒。”
本就是随口一句,赵慕远这会子已经不指望正经的十四叔公会同他一起合污了。
谁料,景啟将头一点,说“好啊!”
说罢也不等两人,抬腿边走,轻车熟路的走去了南巷子。
躲在屋顶上的安分守己面面相觑,随后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一个拿出纸笔,一个吹哨唤来了游隼。
安分颤着手,在两指宽的纸条上一笔一划的快速写着。
南巷水欢楼,爷入温柔乡。
末了又添了一句,江南俊小倌,将军梦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