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南箕眉间微颦,有些不解。
“因为那些并不是追随铁衣王的亲兵,而是亲兵的后人,虽然他们继承了父辈的盔甲和长枪,也顶了花名册上的身份,但是,他们从未真正的跟随过铁衣王。”
腾尔的声音消散在白毛风中,听起来有些像是叹息“没人能召他们前来,更没人能确定他们对铁衣王是否有忠心,是否还愿意追随现如今的萧王。狼烟起后,能召他们前来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南箕转眸看向烽火台,莹莹一点微光在白毛风中忽亮忽暗,脆弱欲灭。
狼烟已经点了三日。
腾尔忽的想起了什么,转眸问南箕“羌齐今晚也该回来了吧?”
“对!”南箕说“当日说好的三日便回,今晚是最迟的期限。”
若今晚不归,那便是羌齐出了事。
白毛风似乎涌动了起来,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炸开后的刺鼻味道。
腾尔耸了耸鼻子,忽的笑开来“老小子!”
南箕已经让人吹响了作战号角,清理尸体的兵将门快速回城,城楼上的小兵两两三三的扶住了巨大的床弩,几十个人攥着铁轴,铁枪一样的箭已经架在了上面,他们正吃力的拼命的扭转着绞轴。
这床弩是澜清带来的,说是为了送给景啟才千里迢迢的带过来,没想到最后还真被景啟抬上了城楼。
随着抛石机的扳机扣动,一块染着火光的大石从云涛雾浪中冲了出来,火光在空中暗了一瞬,随后忽的一下大涨起来,带着可怕的灼热和坠落声,狠狠的砸向城楼。
机械快速的转动着,哒哒细声变得尖锐,随后戛然而止,小兵抬起木锤,猛地敲落。
近两米的铁箭呼啸着冲了出去,火球登时炸裂,熠熠星火如雨散落,像朵巨大又震撼的烟花,炸响在半空中,震得苍穹似乎都裂开了口子。
这一声响似乎是某种号令,呐喊声铺天盖地的从四方传来,于此同时还有推动战车,转过抛石机绞轴的声响,无数个人影从白毛风后冲出,饿殍一样源源不断的爬上了云梯。
腾尔这会子倒是没了消食的乐趣,大手一背转身便走“这会子又饿了,我去对付一口,改日再来看你!”
就这猛烈的进攻速度,别说改日了,怕是一个时辰之后腾尔再来,也只能说是祭拜,不能说是看望了。
南箕持起豁口宽刀,站在这废墟一样半塌的城楼上,任由鲜血污了衣袍,脚下半分不肯相让。
“军师!将军还没有消息,我们要不要焚仓出城?”
小兵在炮轰声中喊得撕心,几乎算是咆哮,城楼上的人都听到了这一句,但没人去阻止他,也没人呵斥他不要胡说。
这个城楼混乱的又异常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军师的一句话。
宽刀在火光中化作一道白虹,膘肥体壮的敌兵掐着汩汩流血的脖子,挣扎着从半塌的女墙上摔了下去。
军师挥刀砍断从下抛来的抓钩,头也不回的说:
“等。”
一字定了军心,也足够让他们豁出性命去守这座摇摇欲坠的废墟。
南箕在忽暗忽明的火光中看到了乔木,也看到了他身后那前仆后继,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虎狼大军。
南箕眼角溅了血珠,红艳似火,秾丽之中透着冰冷的阴狠,他当着乔木的面,将刀抬起,依旧滴血的刀锋对准了昔日恩师。
“小兔崽子。”
乔木轻笑出声,头一次对他的爱徒投去了欣赏“还真挺般配。”
角落里没有火把,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但城墙已经半塌,偶尔会有火光从残壁上闪过,幽幽的照亮了这隐蔽的一隅。
说是要去吃一口的铁枪王就停在了这角落,抱着胳膊沉着脸,不知道神思去了何处。
外面炮轰声震天的响,灰尘顺着墙缝扑扑掉落,铁枪王肩上落了一小撮灰,他人依旧不动,石雕似的在那杵着。
黑影从外闪过进来,半跪在腾尔面前“将军,城内有异动。”
腾尔适才收回了神思,问道“是什么人?”
黑影“戒备森严,查无可查,只晓得是从黄都城来的。”
腾尔在炮轰声中沉默半晌,忽的从怀中摸出了令牌,扔在了那黑影面前。
“把这个交给虎妞,从今以后,你就留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