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新驱马疾奔在白毛风中,听了浥轻尘这掏心窝子的话,腹中当即起了无名火“我可还没死呢!这时候说什么遗言!”
浥轻尘咳了几声,撑着力气在狂风中说“有些话得趁早说,晚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对了!如果,我说如果,如果边关城破,海寇入境,他们要是捉了你,你就将这个给他们看,兴许,还有一丝生机。”
柳色新察觉浥轻尘将一样东西塞进了他的胸口,也不晓得那是什么,只觉有些冰凉硌人。
浥轻尘为他拉好衣襟,剧烈的咳嗽让他脊背微驼,喘息急促沉重,他在白毛风中匀了几口气,沙哑着声音对他道“别硬抗,该走就走,犟着与你没好处。”
柳色新没明白他这一句,但很快他便明白了。
一队铁甲出现在漫天的雾气中,乌黑的铁器泛着冷冷的光,一排排栅栏似的拦在两人面前,柳色新拉过缰绳,欲从来路走,但那些死士已经追上了,铁甲兵收网似的向两人迅速合拢,长矛震碎了雾气,锋利齐刷刷的抵在两人面前。
真可谓是天罗地网,这一劫他们是逃不掉了。
马蹄声从雾中传来,不急不慢,似闲散赏景,一个人影慢慢的显现在雾中,那人穿着番族铁甲,带着的也是刻有番族花纹的头盔。
柳色新眸中微动,快速闪过一丝狐疑。
那人停在铁甲军身后,一双眸透过头盔看向两人。
柳色新不大确定,看了半晌,才犹豫的喊出了那个名字“铸秋哥?”
那人似乎叹了一声,随后取下了头盔,柳色新的眸只亮了一瞬便彻底黯了下去,他看到了马铸秋身上的铁甲,也看到了他腰间的佩剑。
三大营的阔刀长剑没了,只有一把花纹繁琐的圆月弯刀。
“果然是你。”浥轻尘坐直了身子,气息沉稳,吐字清楚,除了脸色苍白外,一切都跟没事人一样,他目光掠过围上来的铁甲军,冷哼道“羯满一家,你怎敢将刀刃指向同为少主的我,马铸秋,你这是要弑主吗!”
马铸秋一抬手,长矛立刻收回,他伸手抬至肩上,头恭敬低下,当着众位将士的面向浥轻尘行了个海外大礼。
“臣巴图鲁见过少主。”
“原来你就是他送往中原的奸细。”自马铸秋出现,浥轻尘的肩就没塌过,后背也是挺直的,那看不上的嫌弃眼神也一刻也没消失过,他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人道“难怪当年你不但救了我,还极力帮我留下。”
浥轻尘当年是带伤入中原的,醒来时人便在三大营的帐子里了,浥轻尘没有贴身照,更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三大营不会留这种来路不明的人,是马铸秋一直照顾他,也是他的说情才让景啟决定将浥轻尘留下做谋士。
“那时候你应当还不知道布日古德遇刺的事,不然也不会救我,更不会拼了命的帮我。”
浥轻尘说“如今你也见了主子,知道了你主子这么多年的委屈,怎么,按耐不住想要杀我,好为你的主子报仇?”
马铸秋道“臣不敢,臣今日来,只是想请少主回到主子身边,少主,主子真的想您。“
“是想杀了我吧!”
浥轻尘咳了几声,在呼啸的寒风中压着声音道“若我不去,你又当如何对待我这个少主?要杀了我吗?”
“臣不敢冒犯少主。”
马铸秋说“少主尊贵之躯,咱们能做的只有强行请您回去,至于柳家少爷,他是三大营的人,我们不能放他离开。”
“布日古德不会知道他的存在,杀他的没命令也不会是他下的,巴图鲁,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浥轻尘问“柳色新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
“他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都知道了什么。”马铸秋目光冷的砭骨,锋利中透着危险“至于他到底知道了什么,想必少主您要比我清楚的多。”
柳色新拉过缰绳,低声在浥轻尘耳边道“不用理他,我带你杀出去!”
浥轻尘按住柳色新拉缰绳的手,脸色苍白的看着马铸秋“也就是说,你们要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安答?”
马铸秋面色一紧,瞳孔骤然收缩“他,他是您的。。。。。安答?”
柳色新面上波澜不透,心里却是一腔的懵然:安答是什么?
“我与他在长生天的见证下结为安答,你杀他如同弑主。”浥轻尘道“满羯立了几百年的规矩,今日你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