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入宫一个月来,柳莺莺一直在飞羽阁安心养胎,这是入宫至今,皇后娘娘第一次召见她。
皇后丧子不过半年,陛下并无任何悲痛之情,转眼竟又带了个美人回宫,肚子竟还这么大了。
皇后娘娘自是心中不快。
只一言不发的端坐在皇后的宝座上,盯着这位绝色天成的新晋柳贵人面色不明的看了足足一刻钟之久。
然而到底是一国之母,明面上却也没有任何苛待责罚,甚至没有只言片语,只面色沉沉的将人唤来掌眼一番,便将她打发走了。
只是到底跪了一刻钟之久,一出坤宁宫,柳莺莺便觉得肚子有些不适了起来。
一开始,她并没有想要惊动任何人,只想快快回到飞羽阁再遣太医过来查看。
初入皇宫,初来乍到,她并不想与任何人结怨,尤其树立皇后娘娘这么个劲敌。
只是,凤撵颠簸,行了片刻忽而察觉到一股热流自体,内缓缓溢出,终于柳莺莺意识到一丝不对劲儿,当即立即命人停下凤撵。
桃夭和锁秋上前一查探,才见柳莺莺斗篷下的裙袄上,竟已溢出了星星血迹。
霎时,所有人纷纷大惊失色,柳贵人肚子里头揣的可是天子如今唯一的血脉,若有任何闪失,整个飞羽阁的人都恐将不保。
而这时,柳莺莺只觉得腹中开始渐渐绞痛了起来。
她一边捧着肚子,一边咬着牙看向自己的腹部。
五六个月的肚子,就跟吹了气似的,日渐鼓胀了起来。
若平安顺利的话,待来年开春便能卸货产出。
前四个月,因亡命奔波,折腾颇多,又因孕吐剧烈,那几个月整个人每日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肚子并没有大上多少,故而虽已怀身孕,并无人瞧得出来。
还是回京这一个月来,只觉得一日一个样,肚子一日塞过一日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鼓胀了起来。
因她体质原因,服噬心丸整整三年,本就是难以受孕之人,又屡次见红,柳莺莺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然而宫门深深,皇宫内院,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暗中窥探,波涛汹涌,远非沈家那等小打小闹能及,在这深宫里头,每一步一履,都是在悬崖峭壁上行走,如履薄冰,丝毫怠慢不得,也压根没有任何精神内耗的余地。
她当初破釜沉舟,逆天改命,一朝入得宫门,为自己谋求大道,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便是咬碎了牙,踩烂了脚,她也得一步一步咬牙走下去。
眼看着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吓得一团乱麻,柳莺莺却并没有任何慌乱的资格,只一边拼命护着肚子,一边死死掐着手指,逼迫自己一点一点冷静下来,而后冲着宫人一一冷静吩咐道:“不要动我,都不要碰我!”
待微微换了一口气,缓了一口气后,便又继续吩咐道:“快去太医院请陈太医过来。”
柳莺莺这一声令下,才见所有人纷纷作鸟散状,顷
刻间,去请太医的请太医,去向陛下请示的去向陛下请示。
一行队伍,于大乱中慢慢有条不紊了起来。
“没事的,姑娘……贵人,您的肚子可是个铁肚,想当初赶上清远城那场……那场变故,您都能安然无恙,可见肚子里的小主是个金刚不坏之身,现如今只会越来越稳,贵人万万不用忧心,何况如今这宫里头有着整个大俞最好的御医,不过是见了一点点红罢了,一会儿太医来了定会万事大吉的。”
“是啊,您肚子里的不是寻常血脉,那可是真龙血脉,是得老天爷庇佑的!”
怀孕见红可不是什么好征兆,有滑胎之嫌。
桃夭和锁秋二人皆是未婚之人,自是没有见过这等场面,顿时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心急如焚,却偏偏用力的稳着心神拼命安抚着柳莺莺,生怕她跟着忧心忡忡,担惊受怕。
柳莺莺并非悲观消沉之人,知自怨自艾并无任何意义。
一时躺在桃夭怀中,学着当年在万花楼生产的姑娘们那样在大夫的指导下,呼吸,吸气,一口一口匀着气息。
不多时,只见腹中的绞痛有减缓的迹象。
五六个月的肚子,已慢慢有胎动的迹象了,柳莺莺闭上眼用心感受着,肚子里头有生的气息,她作为母体是能够清晰的感应得到的。
再闭眼轻轻抚摸着肚子一番,感受到细微的胎动后,柳莺莺顿时长长吁了一口气,而后反过来安抚桃夭和锁秋,道:“放心,我省得。”
说着,又缓缓垂目,微微眯起了眼,盯着隆起的肚子,一脸坚定道:“我相信,我柳莺莺的孩子,绝对不是那等弱小软弱之人,无论遇到多大风雨,我们母子二人定能携手度过这程难关的。”
说这番话时,只见柳莺莺浑身淡然镇定,看似袅袅弱弱的身姿,却不自觉的散发着一股苍劲有力的气质。
或许,这便叫做为母则刚吧。
柳莺莺说着,便打起精神撑起了身姿来,见腹中疼痛消减,这才咬牙冲着桃夭和锁秋道:“先回飞羽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