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日沈琅在书房枯坐一夜,次日一早竟出人意料的踏出了书房。
只见他一身玄袍加身,脸上的满脸络腮胡已被修剪干净,凌乱不堪的头发也已被梳理得一丝不苟,一夜之间恢复如常,转眼便又成了原先那位清冷威厉,令人丝毫不敢近身的沈家大公子。
外人看着与以往无异。
然而只有贴身伺候之人得已窥得一二,只见明明脸还是原先那张脸,人还是原先那个人,与从前一模一样,然而细细看去时,分明却见他面噙寒霜,脸如峻石,眉眼之间的神色如古潭中浸染了千年的寒水,令人见之胆寒。
只觉得比从前更要森厉、冷峻,更令人丝毫不敢靠近分毫了。
若说从前的少主多少还沾了一丝人气。
如今,却觉得像是地狱归来的修罗,再无一丝鲜活之气。
话说沈琅当日出了府后,便直奔宫门。
看守宫门的侍卫皆是一等一的皇家侍卫,见有人竟胆敢直闯宫门,自是各个拔剑相向,为首的领头参将更是一脸如临大敌的呵斥道:“何人胆敢独闯宫门,不要命了么,若再往前半步,乱箭射杀!”
却见沈琅宛若未闻,只端坐在马背上充耳不闻继续一步一步朝里踏入,直至马儿行至那领头之人的跟前,这才居高临下的扫了他一眼,冷声开口道:“前去传话,就说沈某要见魏帝!”
话一落,便见那人顿时冷笑一声,道:“好狂妄的口气,陛下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又道:“竟敢直呼天子名讳,其行当诛,来人啦——”
说着,便见守门参将嗖地一下拔出佩剑正要将马背上那人斩落下马,然而举起长剑,视线落在马背上那道归然不动的身姿上时,不知为何,高举到头顶的长剑竟迟迟不敢斩落下来。
目光再一抬间,对上前方那双更古无波却无端冷厉的双眼时,参将握着长剑的手竟不自觉冒出了层层冷汗,只觉得眼前这人浑身自有一股子昂然于天地之间的凌然之气,令人撼动不了分毫。
他竟有些不敢动手,当即忍着心中惧意吩咐身后下属道:“给我放箭——”
城门之上,瞬间架起一排弓箭手,万箭蓄势待发正要射去之时,这时,刚好换防出宫的林将正好路径此地,见此状顿时心头一跳,立马大声呵斥道:“都给我住手。”
话一落,立马远远迎了上来,朝着沈琅抱拳恭迎道:“大皇——”
话到了嘴边,又神色一怔,骤然改了口道:“陛下已恭候多时,公子请——”
御林军一品大将林大将军竟亲自将这人迎进了宫门,既无需通传,也不曾下马,卸除兵甲,一时引得宫门前这些守卫齐齐瞠目。
待二人入得宫门后,才见有一下属上前冲着那个参将道:“将军,那人姓沈,莫非——”
下属这般提醒,参将怔了一下陡然间缓过神来,顿时身子一顿,额间一瞬间冒了一层冷汗。
话说此时的朝堂才刚刚下朝
,
百官依次从大殿出来,
却见林将亲自引着一年轻儿郎一路逆流而上,于百官中穿行而过。
能够御前听政的官员皆是年长之辈,鲜少看到这般年轻挺拔之姿,沈琅一经露面,其傲然天地间的龙凤之姿瞬间引得百官停下脚步纷纷驻足甚至扭头查看。
吏部尚书阅人无数,见那年轻郎子在沈太师跟前驻足见礼,一时眯起双眼道:“这个便是亲手将平南王斩杀下马的那个?沈家的那个嫡子?”
旁边右相神色一定,而后定定盯着那道苍穹英挺之姿,喃喃低语道:“冷不丁一看,竟当真与陛下有几分——”
话到一半,骤然停下,吏部尚书立马转过头来,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沈琅直接被林大将军引入大殿。
只见太和殿内气势磅礴,雕龙画凤的大红柱根根矗立在眼前,雄伟壮观,处处昭显着巍峨皇权,而金銮殿上,一座金灿灿的龙椅赫然高矗在那里,那是整个天下,整个大俞最至高无上的位置,它是这世间财富,权力的巅峰。
此刻,魏帝身着一身明黄龙袍,威严而又霸气的端坐在那儿,与微服私访的天子判若两人,金銮殿上的魏帝于儒雅斯文的身姿上透着一股藐视众人的天子霸气,王权巍峨,他是整个世间之主。
温和不过是他贤明仁政的表象罢了。
“卿儿,朕等候你已久,你终于来找朕呢!”
龙椅上,魏帝定定看着沈琅,双手搭在两侧的龙头,微微眯起了眼,道:“你看,这便是天子宝座,是这个世界上最至高无上的一把椅子,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为了这把椅子争得头破血流,你可知为何,因为啊,只要登上这个位置的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也没有得不到的人——”
魏帝说到这里,话语一顿,似笑非笑的看向殿下之人,仿佛意有所指。
说着,又微微叹了口气道:“朕原本是想将这把椅子让位给你,可惜你不要,你既不愿,那朕也没办法,无奈只能另择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