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过了两刻,一行人才离开府衙。自从丹枫馆纵火案后,惟公已经进一步强化了城防制度,如今即便是智全宝也无法这时候叫开城门返回外城的宅院,因此一行人都往营丘栿在内城的宅院休息,而这宅院就在灵光门边上,出了灵光门还有一处营丘家的宅院,只是外城的那处已经发卖给了智金宝,故而一路上行来,众人也都商量着迁居到这外城的宅子里,如此往来也便利,几个人从府衙后门绕出来,一路也是徐徐而行,沿途还碰上一队巡丁,这队官也是智全宝的老部下,又分出一队人护送而行。
雷厉、源净二人才离开几天,却没想到归德城中竟然发生这么多大事,故而路上也是聊得尽兴,而听了他二人又把东边清拣行伍的险情更详细的叙述一遍,更觉得他二人面临的凶局与丹枫馆之事也不遑多让。
几个人说着热闹,到了宅院也是戌正了,进入宅院便不是自己的宅子,一行人也松弛了下来,于是一众年轻人,无论文武都是饥饿难耐起来,而进入内宅才发现已经有席面准备了下来,再看竟有几位也都等在这里了。
这几位也不是外人,除了莱观与蔺希倒是这一位算是稀客,而智全宝也不禁主动上前行礼,被此人急忙扶住。这人便是寿安县知县寿宗衍,虽然是智全宝的老上司,但是今时不是往日,智全宝给他行礼是照顾他的颜面,也是表明自己不忘香火情,可他若真是受了就不只是自己不要脸面,也是扫了智全宝以及身边同伴的颜面,毕竟按着官阶品级,寿宗衍为上可是按着事权,智全宝却在他之上了。
“智二兄弟,以往咱们就是称兄道弟的,今后还是如此,哥哥我以后可是离不得兄弟的周全!”
边说着话,一行人便都入了席。
营丘栿安排席面则是按着家宴来处置,这等事在他这个世家子弟安排下,显得并不让人反感,每个人都觉得恰到好处。
就说此时,便是按着年齿序上下,如此雷厉与寿宗衍便是案首对坐,然后才是蔺希、源净,智全宝、营丘栿,芦颂、襄承勖,风鸣、宗淑排序下来,饶是襄承勖不敢当,也是依旧拉着他入座,如此坐定说起话来也就随意起来。
只是一众文武儿郎坐下来,若是没有美色应景,那就是必然要谈及时事的,尤其是趁着酒兴有些话才真正能说的清透三分,这已经是到底了,毕竟这几位也是分个远近亲疏的,指望把话都说透个十足却也是妄念。
即便是把话点到即止,对于聪明人已经是受用无穷。
先开口的便是营丘栿,也是接着寿宗衍的话,
“祖德兄,听你这话,这次你莫非也要动一动了?”
寿宗衍点了点头,
“也是突然,明早我便要去拜见公良先生,据闻这东边不安靖,有意选我去东边担些事务下来,只是不知是长差还是短差。”
怪不得这位老兄素来是低调做人,明哲保身,今晚却等到这般时候,丝毫不忌讳与营丘栿他们搅在一起,毕竟今时今日这一桌人除了他都可称之为惟公幕府的骨干与信用人了。
“老兄这次只怕不是兼差了!”
营丘栿并不藏着掖着,他们几个之所以面对地方正印官丝毫不怵,甚至通判以下的官员面对他们都是极尽恭维之意,便是他们位卑却权重,没有正经出身却是惟公堂上人,知晓了许多外委官员费尽心思也不能尽知的内情。
“这么说,果然东边不太平?”
寿宗衍看来也不是两眼一抹黑,在此居官多年,寿宗衍若是对附近地方一无所知,那才真是迂腐不堪使用了。
才散衙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营丘栿也是话里有机锋,
“祖德兄,你也是心思灵慧,咱们的智二哥哥绝对是咱们应天府一等一的贵人,有了智二哥哥的维护,哪个是没福报的!”
“衡甫兄所言甚是,昔日里我便以为智二兄弟乃人中之龙凤,前日里便是贼人夜袭寿安县衙,莫说那时节我不在衙中,便是在此也是不济事的,如今还能与诸位在此吃酒,这如何不是福报?”
几个人对饮了一回,莱观也说道,
“何止是祖德兄,今日里我也是沾了智二郎、清鹏、世衡的好处,无论如何今日里也该当面言个谢字,否则这一夜我都踏实不得!”
“言重了,今日事其实是洪流而下,殃及无辜罢了!”
说话的却是宗淑,但是在座的也不认为他接话有什么不妥。
“这么说东边果然动静不小?”
果然三位地方官都是已经知道东边刮来了恶风,一个个的都是竖起了耳朵,只怕这股子邪风把自己卷了个尸骨无存。
营丘栿示意芦颂,芦颂微微沉吟,也是不疾不徐的开口,他是紫舒軏的属官,这些话他斟酌说出来,不仅合适也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