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宗淑还没说话,营丘栿却把话接了过来,
“学生以为世衡之言是妥当的,学生随着父亲也沾染些庶务,却也知晓衙前差役许多弊端,说起来市井商贩反倒愿意与帮闲们打交道,都好似与差役们理论,毕竟这些人名义上是服役,却远比杂役云泥之别,都是出工出力没有饷钱,可这差役总是能从小民身上搜刮些,尤其是捕快与皂隶,更有甚者便是狱丁,说起来也没个谁对谁错,许多人的本意也是应付生计而已。只是如此既苦了小民,又将积怨都往诸衙门上撒。”
说到这里,又是恭维也是实情,
“阖天底下,也只有惟公开衙,不许三堂六扇门关闭,士民持着状纸就能一路到您面前诉冤,其余衙门只怕都是担心百姓泄愤而衙役们怯弱无能呢!”
他也不是夸夸其谈,继续说道,
“学生以为世衡已经是有些方略,但是学生也想借此将一些愚见坦诚以告,秉文所言同时招募精壮,何不用厢军充役之言,学生不敢认同,窃以为两者形似却大相径庭。厢军毕竟是镇军所在,更是朝廷招纳游民以避免民间动荡的善政,这些厢军都是刺配在营中居住,即便有亲眷非本地耆老、秀才或里正作保,不得在外居住,执行的正是禁锢其行,紧扼其言的举措,而衙役们却是行走于市井民间,奔走于衙前堂后,毕竟这衙役都是两人充役,两者岂能相提并论?”
他说到这里又转向宗淑,
“余是一时所感,更多方略还请世衡不吝赐教!”
宗淑还真是觉得自己身边善人多,万万没想到芦师兄帮忙缓颊之余,竟然是营丘栿蹦出来为自己垫了一席话,二人都是担心自己思虑不足,一个是把核心点了出来,另一个则是帮着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都说文人相轻,可是看看咱们经抚司上下的胸襟,岂不是让许多人艳羡。
“衡甫兄言重了,秉文兄所问也是切中要处,而衡甫兄所言更让余茅塞顿开,若非衡甫兄珠玉在前,一些关键之处余也不能周全。余以为衡甫兄言及衙役尽出良人家,此乃重中之重,也是咱们选拔的标准,便是于应天府丁口中招募,通文字,曾衙前效力明刑法者优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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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淑慷慨而言,可见思虑已经捋顺了,
“对于应当服役者可以钱物替代服役,这些钱物便是招募这些衙役的开销,而这笔钱物可称之为免役钱,如此不愿服役者缴纳财物免役,愿意充任衙役者则称之为募役,二者相辅相成,不仅平衡支出,人力也得以平衡,至于应募差役年限处置,则可以由其举荐子弟替代己身,或者出钱赎买年资!”
说到这里,宗淑对着惟公与公良吉符参礼说道,
“这些只是学生愚见,如何行止唯遵惟公明令!”
“免役钱,募役法!”
惟公点了点头,
“你也是有心了,”
又对着公良吉符与紫舒軏说道,
“嘉言,子实,你们下来也议议,非常时行非常事,若能臧否时事,未必不是善政!”
如此轻描淡写便把这话题收住了,公良吉符却知道惟公对这事已经不是上心这么简单了,而是要拿招募吏员与差役为点,要做起一番大动作了。
又说了一阵子赘务,宗淑以为今日也就如此,却见紫舒軏开口了,才知道这才是重头戏的开始,
“惟公,下官此次巡视丹南路诸边军务,小有成效,只是如今丹南路辖地变更,是否这清军拣阅事也需应时调整?”
“子实,且说说此行收获。”
“惟公,诸位!”
紫舒軏这番讲话当然是已经单独向惟公汇报过了,而这时再说出来,那便是让在座的听明白了,而这主要的听众当然是公良吉符与杨永节,其余人还没资格让紫舒軏又绕了一个圈子阐明此事。
杨永节也是世宦出身,哪里不知道这是到了他的关节处了,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紫舒軏也不看文书,胸中锦绣把许多事情摆出来的是明明白白,
“下官出发之前,统计各地驻军文档,以各军监、城县、关隘、堡砦、江河湖海巡防的最新报送经抚司的文书核计,”
宗淑听了下面紫舒軏的话倒是明白了什么才是能臣的才干,
“除应天府城内外,只算丹阳八关,有屯驻禁军忠节步军八指挥分驻匦谷关、龙阙关、太乙关、广成关、玉鼎关、虎墀关、赤津关、玄津关,按文书应有禁军步卒四千一百二十二人,清拣合乎禁军募兵长杖标准者,只三千三百五十五人,余者壮力者百八十二人,军俸与案卷有差超支钱两百四十贯,粮五百石,”
说到这里,紫舒軏有总结了一句,
“这些屯驻兵马都是霄都监亲自调理出来的,现在来看已经是诸军中超支最少,空额最少的了!”
这话说完又详细的把数据摆了出来,
“永义城辖鱼台县,沿海有巡海砦锋字甲、乙、丙、丁四处,永义城屯驻虎翼步军第一指挥,按文书应有四百二十八人,清拣合规者三百单八人,超支钱百贯,粮百石;巡海砦锋字甲、乙、丙、丁四处有驻泊宣毅步军四个指挥,按文书应有二千一百三十二人,清拣合规者一千一百单八人,超支五百贯,粮千石。”
好家伙,永义城这里便是一半的空额,但看着紫舒軏的神态,这里似乎还不是最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