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小二比不得高门大户的侍婢,既不熟悉情况,也没那般眼力见。他们到时已经挺晚,小二引路送贵客上楼歇息,见周昭宁跟着封离进一间房,随口便感叹:“两位公子真是兄弟情深,这般年纪还住一间房?您几位要的房间多,家丁们挤挤尽够的,没有让家丁松快,主子挤着的道理,您看是不是住这两间?”
二楼走廊上站着还没进门的封珏、徐清安,还有周泉等一众侍卫。周昭宁回头望向那不识趣管得宽的小二,沉声道:“不必了……”
他话未说完,已被封离抢先:“小二哥说的很有道理,哥哥便住旁边吧,让让弟弟。”
“好嘞,贵客这边请,天字二号房。”小二抬手一指旁边。
周昭宁无语,封离冲他眨眼睛,兔子似的蹦进了他的天字一号房。
其余人等面面相觑,看向小二的眼神满是崇敬。是个勇士,他们反正是不敢在王爷面前拆散这对鸳鸯的,能被丢进河里喂鱼。
眼看着人跑了,周昭宁只好一个人“将就”,但这一茬,他记下了。
第二日,周泉已提前打点好,包下一艘客船南下,他们一早动身去了码头。上了船,封离有些兴奋,他常年驻守北疆,有烈马迅疾如风,却没有这江南行船如画美景。可他还没看够,青天白日,便被周昭宁抓进了舱中厢房。
“昨夜非要分房?今日呢,还跑吗?”周昭宁将他堵在客舱,压在门板上。
“哥哥,你有点凶哦……”封离挑眉轻笑,不推不拒,“你要干什么?”
“干你。”
船行不比陆地平稳,晃晃荡荡更添情趣。出得宫来,无政事烦扰,无大臣劝谏,怎一个放纵了得。
他们租船,说的是南下泉州进货,但路上每到一个大码头,几乎都要停靠。说是上岸去看当地特产,其实就是去游山玩水。
原本一切寻常,结果临近泉州时再次停靠,船老大便神秘兮兮地凑上来介绍。
“此处您别看码头不大,其实大有玄机。此县名太溪,当地特色不是别的,乃是美人,美男美女都有。听说前朝有扬州瘦马,现在到了泉州一带,这太溪美人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看您二位爷都未带家眷,正可逍遥一番,有看得上眼的,不拘买回去送人还是自己消受,都绝不亏的。”
封离和周昭宁听完不动声色,都望向这逐渐靠近的码头,面上笑容淡了。
下了船来,就听封离说:“一地有几家青楼算是寻常,但一县以养美著称……一样的水土,附近州县没有,偏偏太溪县盛产美人?我倒要见识见识,是怎么个养法。”
周昭宁点头,封珏和徐清安脸色也不太好看。
建武四年,诏谕天下,明令禁止人口拐带。穷困之家卖儿鬻女无法禁绝,但朝廷大力打击人贩子诱骗拐带,这太溪县产美,美从何来,恐怕大有文章。
客商入城,不好太过大张旗鼓,这一路他们均是将侍卫们留在船上,入城时只带四五人随行护卫,此去也不例外。到得太溪县城外,只见旌旗招展,守卫较一般县城森严。
封离和周昭宁锦衣华服、器宇轩昂,封珏和徐清安虽是素衣打扮却难掩气度,身后跟着的四名护卫已是威风凛凛,这么一行人刚到县城,便吸引了守卫的注意。
封离还以为他们会被严加盘查,没想到徐清安刚递上几人的路引,那城门守卫便满面堆笑地问:“几位爷可是前来采买?”
徐清安笑答:“正是,只是初到贵宝地,还不知该往何处去,正要打听打听。”他说着,便将一锭银子塞到了那小卫手中。
出手便是一锭银元宝,守卫更是喜笑颜开,那圆溜溜肥嘟嘟的脸上都笑出了一叠褶子。
“这外地人过来采买,多少是要走弯路的。但各位爷大方,我不坑各位,我看各位身价不菲,便无须去别的地方浪费时间,春明巷八大院,入城后直走左拐便是。”
徐清安看向封离,封离微微挑眉示意,徐清安便又问:“听您的意思,太溪采买的地方不少?”
“瞧您说的,那是自然,这不同货色当然是不同卖法。”
“那您说的春明巷八大院,是最上等货色?”
“上等……但也不是最上等。那最上等在城外,花眠山庄,那地儿不是您这样的商家去的……”守卫说到这一拱手,不再往下说了,倒是目光往封离脸上多看了几眼。
徐清安没往下问,诸人皆心知肚明,富商不能去,那便是达官贵族才能去了。得了消息,他们也不耽搁,先进城往守卫所说的春明巷八大院而去。
进得城来,看一路街景,众人更是震惊。这外头看着不如何,一进到城里是熙来攘往人潮如织,进城的主街看着还正常,各色铺子均有,一往左拐,那街面上的除了青楼妓馆,便是胭脂铺、首饰铺、绸缎庄等,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