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未至,封离被叫起来更衣。是沈蔷亲自过来为他打点,端来了给他备的朝服。那金色蟒袍上绣四龙腾翔,封离看着她展开,惊讶不已。
在原身的记忆里,宫中从未为他准备皇子朝服,因为他不需要上朝,甚至他归国后连一次宫内大宴都没参加过。
沈蔷看出他所想,解释道:“七月为殿下量体时定下的,制好已有半月,正好派上用场。”
“怎么会为我制蟒袍?”
“总会用得到的。”沈蔷姑姑笑容慈和,示意他抬臂,和明福一块为他更衣。
封离心中有些触动,但还不算激烈,反而是明福,为他系腰间玉带时,差点没把眼泪蹭他身上。
封离开玩笑般斥他:“明福你要是把鼻涕蹭上去,你主子我可就不穿了。”
明福吓得连忙去旁边擦眼泪去了,擦完红着一双眼睛说:“明福都不敢想这一天。”
“确实不敢想,要上金殿在朝会上受审呢。”
“……”明福被他这般故意的说辞气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说,“殿下明知道不会有事,何苦吓我?我盼您身着蟒袍,走上那金殿的日子盼了十年……”
“行行行,达成所愿,你可别再哭了。”
封离虽是这么说,明福还是又哭了出来。最后只能拿凉水洗了把脸,顶着红眼睛随他入宫。
周昭宁在马车上等他,封离掀帘上车,那一身明黄如金光耀日,令他移不开眼。他撑得住这样的打扮,仿佛高不可攀,只要不开口。
一开口便是:“怎么只有点心,不垫垫怎么熬得过一个早朝。”
“带一身大肉包的味道去上朝?”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大肉包?”
周昭宁低头轻笑,打开食盒第二格,真给他端出来一碟包子。不过不是大肉包,而是豆沙包。
封离吃罢,两人到了宫门口。
他随周昭宁下车,走在周昭宁身侧入宫,一路上遇到多少官员,便受到多少瞩目。不止他自己没穿过这皇子朝服,所有人都不曾见过。有人一见之下忍不住与同侪窃窃私语,说七殿下穿这身当真是面如冠玉、贵不可言。
之后很久,封离都一直记得那日情形。他们到了金殿外,周昭宁带着他一同入内,周昭宁走到他摄政王的位置上坐下,封离未得赐座,便站在他身侧。那是群臣之首,高群臣半阶,足以俯瞰整个朝堂。
他过去曾在金殿上封侯受赏,曾当朝献俘,曾舌战群儒,却从未站在这高半阶的位置过。
有些新奇,又有些难以言喻地悸动。不过半年,他却像是过了一世。
他环视群臣,目光最后落在几位内阁大臣身上。其他人不奇怪,倒是最中间那位,竟戴了顶假发。
他弓身问周昭宁:“那是谁,他这髢也忒假了,没人提醒他吗?”
场中此时正好安静,站在最前的几位内阁大臣都将他的话听在了耳中,他们纷纷看向被点名的户部尚书,很是汗颜。
周昭宁看他一眼,笑了:“回去与你说,雅正。”
户部尚书这下彻底脸黑了,满脑子都是王爷私底下会怎么笑话他。可是他的髢真的很假吗?
封离站直身子,内监唱道:“皇上驾到!”
今日早朝,这万众瞩目的第一桩事便是乐户案,皇帝一看封离那样,就恨不得他马上滚出金殿,半刻不耽搁,立刻开始审理。
先是刑部呈报这几日的调查结果,说到最后终于说出了北梁使团的嫌疑。
北梁正使赫连重锦和副使谢钰山被传入殿中,负责禀报的刑部左侍郎当朝询问:“昨日在国宾馆内搜得血衣、珠钗、鞭、钉等多样物证,已验证确系死者所有。发现物证的地点有多处,分别是吴王和他的贴身侍卫房中。敢问吴王,可识得那死者青菱?”
“识得。”赫连重锦手中折扇轻摇,全然不惧。
“那青菱之死,吴王可知晓是怎么回事?”
封离目光如炬,看向赫连重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