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已离去,重新合上房门,封离才回过神来。他轻叹,直直往床上一倒。
“妖孽,祸害……”封离盯着那门,开口时咬牙切齿,落音却温柔无度。
这男人只是平日相处,已是这般令人远不得近不得,若是有心撩拨,那还得了?
“难怪那傻皇帝逃不出你掌心。”
初时不熟悉,封离还想一尝美色,到如今他已是英雄气短,怕被啃得渣都不剩。
“大放厥词,便是到了床上,也是本侯给你涂药!”
封离自言自语,说完脚一钩床帐的挂钩,帐缦落下,将他绯红的面颊全部遮挡。
严岭这药的药效毋庸置疑,封离前次已经体验过,这回也是,第二日他洗漱时照镜子,脸上的青痕已消失无踪。
昨日周昭宁没有把药罐带走,而是放在了他床边,当时他觉得碍眼,现在看着终于顺眼了。毕竟顶着个指痕去国子监,还挺丢人,不知道的真以为他跟周昭宁玩太花……
嘶,无妄之灾!
脸面恢复正常,封离去国子监一身轻松,结果刚到,就听到课堂内喧哗,争执、劝架声不绝。
“程寅,你别拉我。”竟是封珏的声音。
封离快步入内,就见平日里最守礼的封珏和雷源扭打在一起。堂上案几翻到,笔墨纸砚散落,封珏最宝贵的书册都被踩了几脚。国子学的学子已到了半数,全围着在看。
程寅名为拉架,实际上是把封珏拉到身后,同时朝雷源下黑手。
两人脸上俱已挂彩,封珏衣襟发髻都乱了,被程寅拉开后犹自不忿,几次试图冲上前去。
“封珏。”封离忙把人拉住,和程寅一起,挡在了他面前,“出了什么事?”
“他……雷源他……”封珏说不出口,憋得眼角发红。
“都是同窗,别打了,不至于,不至于。”有人劝架,齐王世子身份尊贵,他们不希望真出什么事,“七殿下您劝劝世子,有话好好说。”
封离点头,朝封珏说:“有什么事说出来,有架一起打,有罚一起挨。”
劝架的学子:“……”以为他真要劝架的自己,真是信了他的邪。
雷源身后还有三人,俱是当日与冯英为伍的,再加上刚才他们在这谈论时不少同窗凑过来附和,他自问占据了人数优势,并不虚。
他摸了把脸颊的痛处,确认没见血,再看向封珏破了的嘴角,心中嗤笑。这齐王世子打架都软绵绵,还想给朋友出气讨公道?真是笑话。
他嚣张得很,轻蔑反问:“我什么,你说啊,我怎么了?”
他料定封珏说不出口,否则也不至于支支吾吾那么久。
果然,封珏气得面红耳赤,嘴唇煽动却没吐出一个字。
不仅如此,在旁的其他学子看向封离的目光各异,大多带着轻慢。尤其是与雷源一起的三人,有人眼含嘲弄等看笑话,有人幸灾乐祸不嫌事大,还有人神情猥琐,满是污浊而丑陋。
就在雷源得意之时,突然,一名封离意料之外的学子站了出来:“我来说。”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方才封世子一到,便听雷源在高声调笑,说的是殿下在北梁时的旧事。不知这些事他从何处听来,将殿下在梁都举步维艰的境遇说得绘声绘色。雷源神色轻蔑,言辞之间多有诋毁,封世子打抱不平,便与雷源起了冲突。”
封离闻言侧目,目光落在这位芝兰玉树的国子学魁首身上。他言谈间条理清晰、详略得当,“诋毁”、“打抱不平”之类的措辞更是立场分明。
解泉泠,刑部尚书之子。
一听这个姓氏就大有文章,与国子祭酒解敬云同宗同族,据说按辈分,他乃是解敬云的族叔,年纪不大,辈分很高。解泉泠平日是不与他这样的“不学无术”之辈来往的,他在整个国子监都是佼佼者,都指着他明年春闱下场拿个状元回来。
所以他会出头为自己说话,封离是没想到的,又因着他在国子监备受推崇,他的话就颇有分量。
雷源下意识反驳:“诋毁?不知真假?我说的都是实话!”
封离抱臂而立,笑盈盈地看着他:“是吗?那你说来听听。”解泉泠有意维护他的声名,他却并不害怕。
“你在北梁奴颜婢膝事权贵,被北梁大皇子扔进牛棚踩断了手臂,还被前左将军之子吊在房梁上……”
“呵。”封离轻笑,跟昨日赫连重锦所说一模一样,他还当雷源有什么自己的消息渠道,没想到竟是昨日扒了墙角,“还有呢?”
封离眼神鄙薄,看他仿佛在看什么蝼蚁。雷源被他一激,之前不敢说的话脱口而出:“还有你不知道被多少北梁权贵玩弄,多番实践出的狐媚之术果然不同,一回国便将摄政王笼络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