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他好着呢,不过是卖女儿罢了。”林清源下意识的就把实话秃噜出来了,说完他就后悔了,心里的懊恼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卖女儿?”审食其惊讶万分,皱紧了眉头,“白登之围就这么严重吗?都到了陛下要卖女儿的地步了?”
“等等,陛下就一个女儿啊,”他突然意识到了重点,“元儿?他把元儿给了匈奴人了?”审食其是真急了!
“呃,这个嘛,”林清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虽然他知道鲁元公主最后也没真的嫁匈奴,但到底是被提过这议亲的事的,而且之后还有很多刘姓宗室女做了这和亲的棋子,如果他说了,那么后者恐怕逃不掉这样的悲惨命运,可若是不说的话……
‘若是我不说,那结果会怎样呢?’林清源现在矛盾极了。
“先生,元儿好歹也是你的学生,若是她真的被陛下远嫁匈奴,对你来说就这么无足轻重吗?”
“‘只是卖女儿罢了’,好一个罢了,你就是这样爱护教导自己的学生的吗?你怎么对得起元儿对你的一片心意?”审食其控诉的看着他。
“我没有不在乎元儿,我那句话不过是说她父亲薄情而已,我也没有不爱护我自己的学生,我也不愿意她落到那个地步啊。”
林清源被他指责的很难受,起身站起不住的来回踱步并为自己辩解,这可真是大实话,半点不掺假的。
“如果你真的在乎她,那你就应该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说出来,那样我就可以提前做准备啊,”审食其意识到这是个突破点,果断开口请求。
“……不行,如果我说了,汉匈之间必然会有一场大战,可这不是国与国的战争,而是民族之间的内耗,我不想看到这样,你明白吗?”
林清源试图跟他解释,让他知道这是民族关系,而非对外关系,最新的高中历史课本上就是这么描述的。
可他忘了一点,现在是西汉初年,而非后世的2000多年后,匈奴还未融入华夏的大家庭,如今的他们,当然是敌人。
没关系,他暂时性的忘了不要紧,因为审食其会提醒他匈奴人是多么的残暴,而且现在他们确实是敌对状态,而非归化友好。
“……林先生,即使你如今理解不了我们的家国大义,我也请你至少为元儿想一想吧。”
“她那么柔弱,若是远走草原荒漠,她能活多久?难道有生之年,你还想看她的尸骨也无法回归故里不成?”审食其这句话是真的打在七寸上了。
“你已经改变过历史了,要是有什么后果,那也该早就有了,一次和两次又有什么区别?”审食其看出了他的动摇,于是再接再厉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过去既然早已改变,那么就只好牢牢把握住现在,只有这样才能把控未来的走向,不是吗?”他再度游说起来。
“你别说了,别说了!”林清源捂住了耳朵。
“出去,你出去!”他下了逐客令,而且毫不犹豫。
审食其没有继续了,因为他看出了对方的挣扎和痛苦,现在这种时候还是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的好,于是他识趣的离开。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只是走到门前,他又微微侧身与他说了最后一句。
“你走!你给我走!”林清源彻底恼了,抄起案台上的漆盘便扔了过去,奈何审食其动作快,盘子最后也只砸到门上而已。
“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地上只余一堆碎片,就如同这会儿他那被挣扎和痛苦撕扯的心一样。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他无力的瘫坐在地,并蜷缩起来,脑子里简直一团乱。
而站在门外的审食其除了担忧之外,还有一丝窃喜,他似乎找到这个年轻人的弱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