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熙搁下书册,坐直身子,内心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抵不住良心的谴责,叹口气让她叫了管事到厢房的偏厅去。
“我亲自见他们后再作安排。”她如此道,“对牌我亲手给他们看过后再由我亲自收起来。”
陶鸥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再好不过了。多谢小姐体谅。”
镜熙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晓得这对牌实在要紧,方才心里涌起的不能偷懒的淡淡不快也烟消云散。
诸位外院管事来过,她比照宫里过年时候的繁琐事务,把能想到的事项按照他们各自的职权一一吩咐下去,叮嘱道:
“虽然内宅已经把这些基本上置办好了,可三太太如今累着了身子不适无法理事,真到了明儿正日子,总会有许多缺漏的地方。你们还是惊醒些多作安排的好。”
寂王手底下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即便穆小姐为了王府颜面,说三太太是累着了所以身子不妥当,其实他们早已知道发生了什么。
毕竟三太太和四太太连同岳小姐做哪些事儿的时候,闹的动静颇大。他们想装作不知也很难。
于是管事们纷纷应下。
待到看见穆小姐手中的甲字对牌,他们弯下的身子更加谦恭。
管事们离去后,镜熙留下了王府大总管,单独商议些细节。
“至于厨子,想必人手不够。”她道:“你们也别拘泥于王府的人还是王爷在外产业的事儿了,找到清芸楼里的大厨们。他们里头一些人本就是京城的,想必住在附近,即刻让人把他们接来,许给他们平日五倍的工钱,再往他们家里送些过年的吃喝。让他们明日来王府做事,直到元宵节后。”
清芸楼是京城内最大的酒楼,每一道菜肴点心吃食都价格不菲。
国丧期间,别的酒楼都停了酒肉,只做清真素食,且不堂食只外送到家。
清芸楼做得更为极端,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居然关门停业。
说是国丧过后再开门。
当真是放着大把大把的银子不赚,看得多少人心疼,很替清芸楼的东家不值,只为了个国丧就少得几万两银子。
其实清芸楼的东西,镜熙已经吃了好多年。
那里也是寂王的产业。
彼时先皇刚死不久,寂王接手一切事务帮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虽闲在后宫,也没甚胃口。即便心里高兴得很,再也不用面对先皇了,可想到他死时候的鲜血淋漓场景,每每都要噩梦缠身食不下咽。
寂王不知何时办了个酒楼,每日变着法子地让厨子做了好吃的,带进宫给她和皇儿吃。
那时候皇儿还小吃不得这般食物,自然都落入了她的碗中。
只是没想到几年过去,那清芸楼居然成了京城中最大的酒楼。
想来以寂王的智谋和手段,不论做哪一行,总能成为最厉害的那个。
但,正因为此前长久信任他、吃他带来食物的经历,她才会接过他递来的毒酒后,想也不想一口咽下。
也真难为他惺惺作态铺垫那么多的时日。
委实不容易。
不过她也并非是钻牛角尖的性子。
寂王以前针对的是身为太后手掌权力的她,而不是现在的穆小姐。想他目前为止对明安伯府和穆家都不错,她也不至于把对他的怨恨牵扯到如今的事务中去。
心里暗暗的厌恶他就好,没必要将前世的个人恩怨牵连到现在的几家关系里。
王府大总管姓庞,听到这话后却是暗暗心惊。
满京城里,没几个人知道清芸楼是王爷的产业。
而王爷居然把这些话都告诉了眼前的穆小姐。
诚如之前听到的风言风语,这位穆小姐果然在王爷心里是不一样的。
他不敢多觑眼前的漂亮女孩儿,只低着头躬身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