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躲懒的借口,连嬷嬷气的心肝都在颤,在桌子上咚咚咚地拍了好几下:“瞧瞧,这是什么话!能跟着殿下,那可是多少人求不得的福分,平白让你糟蹋了!”
知知半个字也不敢吭声,她知道连嬷嬷说的没错。
连嬷嬷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压了压火:“哪种茶汤殿下喝着更能入口些?循崇院东西简少,若有什么用着不够的,改明儿我再给你送。”
知知这才看见,桌上放着几盒药材和茶料。
她要怎么告诉连嬷嬷,殿下至今连她经手的一口茶都没喝过?
连嬷嬷见知知这也说不上来,只觉得是自个儿与老夫人兴许都看走了眼,否则那日她送这小妮子来的时候,也不会殿下都没说什么就露了怯。
这性子到底是太过小家子气,成不了事。
“若是纯茶,殿下从前喜欢寿眉多一些,但秋饮青茶,何况如今气候又燥,还是药茶好一些。我看你之前理出来的那些方子里,有一味灵芝茶便不错,这便沏了,给殿下送去罢。”
听连嬷嬷这样一说,知知才恍然知晓殿下今日留在了府上。
她与殿下同在一院,却好似隔了道天堑,于他行踪竟不闻不知。
知知只能在连嬷嬷眼皮子底下,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打了水梳洗更衣。
知知穿裙衫的时候,连嬷嬷眉头却又在皱:丫鬟的衣服到底还是粗糙寡淡了些,若不得殿下的青眼,被安置在这最远僻的屋子,也是有道理的。
知知平日配茶,其实大多数时候就在这屋子里调试,但要正经奉到主子面前的茶,工序器具都要讲究,因此二人便去了循崇院的茶水房。
循崇院的茶水房不似弥秋院那样热闹,门通常也是上锁的,连嬷嬷知道,这是因为殿下在府上的时间委实太少,不愿去讲究这些,省得他不在的日子里便枉费了去。
殿下虽吃惯了最名贵的茶饮,却也能喝的下平淡的粗茶与清水,那品性标格,当真都是再好不过的了。
连嬷嬷是看着殿下长大的,论起给殿下找身边人这件事,她其实也没比老夫人少操心多少。
自从老夫人把知知从内狱捞了回来,就注定了会有用的上知知的这一天,是以,她有时对知知都比对别人严厉些。
直至从茶水房里出来,知知的脚程也都是前所未有的快,活似身后有饿狼凶虎来追。
毕竟被连嬷嬷这般狠狠盯着,知知几乎没什么磨蹭就走到了书斋门口,可看到江天门神似的抱着剑守在那儿,还是犯了难。
现在,殿下还会让她进去吗?他们闹的那样僵。
她后来想过,那日那包蜜饯,也许本是为她准备的,最后却是被他丢了。
没成想,还没等知知停下脚,江天已挪开了身子,让出了那一扇镂花的大门。
知知竟连托故临阵脱逃的机会也没有。
连嬷嬷催促道:“得看着殿下喝的见了底儿,才能出来。”
知知脑中空白,颤着手叩开了门。
可一进去,她就想逃。
“怎么?”
萧弗好像有阅不完的公文书卷,却还是于百忙之中,冷声一问。
两个字,就够抽干知知的勇气了。
她却不得不继续往前。
房中太静了,知知每一动步,那清晰的跫音都在一五一十地诉说她的莲踪,使之无所遁形。
萧弗根本不必抬头,也能知道她走到了哪里。
知知于是更加轻手轻脚地将茶盏放在案头,整个过程都提着气,直到釉盏离了手,才堪堪松垮下肩,站远了些道:“是老夫人担心殿下这段日子劳苦,让连嬷嬷督促奴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