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卓想要制止杀戮,他以为多斯逻也会像他一样为族人考虑,可惜人与人真的不一样。多斯逻是一个自私且智商一般的人,他从没想过什么族人,什么避免战争杀戮,他想的是怎么活下去,怎么拉更多的人下水抵挡安西军。他认定一个道理,回鹘诸部与安西军开战他就有希望活。若是和解他就必死无疑,安卓是安西兵又是双河州司马,是回鹘与安西军之间的重要纽带,这条纽带必须捏在手里或者干脆斩断。铁关城依旧戒备森严,这种雄关不是几百人能对付的,胡子等人也只能等主力来再说。西州恢复秩序的速度比预期中要快的多,回鹘人很惨,但心疼他们的人并不多,在西域任何地方,变换主人的时候都会伴随流血,回鹘人害死了安西军的将军,被报复再正常不过。安西军主力陆续到达沙州,阿墨让李佑率一营步卒先赶了过来,西州兵力过于薄弱,必须尽量补充,计划年前还能再调来一营。这支步卒的到来极大缓解了西州的压力,分出一支盯住庭州方向,鲁豹则亲自率领三百骑驻扎在铁关城外,他每天都花很长时间遥望那座高大的关城,脸色阴沉的吓人。将西州城防事托给吴秀林,胡子与徐胜小玖专程赶来祭拜朱勇,徐胜和小玖大哭一场。胡子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没什么可哭的,安西兵陨于战阵是归宿,也没什么可说的,多斯逻还活着,哪有脸跟兄弟絮叨。“走了!”。回程路过蒲昌县,胡子拽过徐胜,将告身塞给他,“滚去上任!”。他特意给徐胜求的西州兵马使,朝廷发来了文书,这厮却不去,非要打回安西再说。“胡子哥,我不做官,等打完仗我回徐家村跟回娘过日子……”。胡子拿出马鞭,劈头盖脸就抽了过去,“啪啪”声响,毫不留情,徐胜抬手抱住头,不躲不避的任他抽。一口气抽了十几鞭,把衣裳都抽的破碎,手臂上道道血痕,胡子抓住他胸口,咬着牙道:“胜子,你小子真是出息了,敢不听我的话!”。“哥……”,徐胜双目含泪。胡子抓住他后脑跟自己顶在一起,低声道:“好兄弟,我知道你义气,可咱们兄弟就剩下这几个,不能再死了,你听我的,去伊州上任,跟弟妹好好过”。“哥……我还能拿刀……”。“我知道,可你不能捅我心窝子,去伊州好吃多睡,等将来有空,我去找你耍,听到了?”。徐胜泪如雨下,“我还能上阵……”。胡子脸色一沉,自马上取下一个包袱塞到他手里,又叫过几个亲兵道,“把他送去伊州,把婆娘和娃娃也接过去,安顿好再回来,他若敢耍花样,把手打断!”。徐胜无法,只能跪地磕几个头,“哥哥保重,小弟去了,将来若有闲暇,莫要忘了徐胜”。“嗯”,胡子不耐烦的摆摆手,“滚吧”。只待徐胜去远,才长长舒一口气,“小玖,他两口子一对同命鸳鸯,你怎么敢让他出来的?要是有个闪失,你赔得起嘛?”。小玖苦笑道:“胡爷,我实在拦不住”。“蠢货,拦不住也要拦,她婆娘带着娃娃跪地求我,这些日子我都提心吊胆,还算不错,回去个囫囵的”。一行人刚回到西州,却听到了安卓的事,焉耆是多斯逻老窝,却也不止有回鹘人,安卓被害这么大的事,又怎能瞒得住。胡子脸色阴沉如水,好半天才喃喃道:“我就剩这几个兄弟,竟让你害了两个……好……好……”。!!!!!!!!!!!!!沙州张议潮家后院,阿依在八月初九顺利产下一名男婴,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爹终究没能赶回来,只给取了一个名字,杨铮。阿依得偿所愿,高兴之余也没跟那个渣男计较,文安馋的不得了,寸步不离的陪着小家伙。可惜高兴的日子没能持续太久,伊州和西州消息不断传回,阿依的情绪也越来越差。伊州回鹘被杀绝,西州禁摩尼教,回鹘人不服惨遭屠戮,被斩杀一千多人,文安好不容易安慰住她,却又传来了安卓被害的消息。阿依痛哭失声,安卓在双河州任劳任怨十几年,早已是双河州回鹘人的一份子,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痛哭之余,她开始越发恐惧。多斯逻害了朱勇,她知道无法善了,可又心存侥幸,等安西军杀掉一些人,再杀掉多斯逻就该消气了,别的族人应该会没事,可偏偏安卓又遇害。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与烦了一起走出王府的兄弟有三十六个,安西陷落时只剩下五个,感情最为深厚,如今朱勇和安卓接连被害,胡子又正在西州,岂能不愤怒。九月初六,西州消息传到沙州,安西军斥候与庭州诸部在轮台县南摩擦不断,各有死伤,胡子发回公文,催促速发援兵。安西军原本打算年前再去一营步卒,如今有变,陈光洽等人商量后决定先急派一营马军过去。回鹘人在作死!上下摩拳擦掌,许多人在愤怒叫骂:杀光回鹘人!阿依心情更加抑郁,“可怜我的族人,自漠北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却又要面对安西兵的屠戮……”。文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倒霉的多斯逻再三往安西兵的胸口戳,他死不要紧,却连累了所有回鹘人,双方若是开战,死伤越多,仇恨就越大,若惹的上下愤怒,便是郎君想放过回鹘人也得顾及军心了。犹豫再三,温言劝道:“阿姐,双河州和龟兹应该没事……”。阿依缓缓摇头,“文安,安西兵什么脾气你知道,庭州连着山北,山北连着双河州,焉耆连着龟兹,只要战端开启,谁都幸免不了”。文安默默点头,回鹘人不可能一直眼看着同族被屠,安西兵的脾气她更知道,死伤越多,安西兵只会越狠,到那时,哪还管什么部……“给郎君去信,让他快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