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他确实生气,还学了刺青,但临到头狠不下心,又不想轻而易举地轻拿轻放,故而又对她用了迷幻的药。
萧庭訚知道,事发之后,沈微渔不会看自己背后的刺青。
他了解沈微渔的性子,因此刺青一事,从未被揭穿过。
如今沈微渔听到这句话,气息紊乱,不敢置信那日的疼痛不过是幻觉。
萧庭訚坦然道:“你不信,可以晚些时候命人端着镜子去瞧一下后背。”
沈微渔这下子不得不信,心想他没必要再次说谎。
可真如他所言,萧庭訚的过错就少了几分。
沈微渔不禁蹙眉。此时春雨连绵不绝,躲在屋檐梁上的燕子叽叽喳喳,石阶沾染着残花,沈微渔的衣袍卷起,本就纤瘦,风一吹怕是要飞走。
萧庭訚悄无声息挡在沈微渔的面前,遮挡住春风,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还生气吗?”
“陛下是天子,我岂能生气。”
诚然萧庭訚没说谎,但在床褥间的耳鬓摩挲作不了假,沈微渔思绪回转。
萧庭訚洞若明火地睥睨她。
少顷,他冷静地道:“你在宫中为我抄写佛经,为我熬药膳,为我挡箭,为我烧寺庙……这一桩桩,皆都是你精心算计,仅仅是为了这脸。”
沈微渔听他将之前的事情,一件件说出来,胸口震动的同时冒出心虚。
“这不是你之后囚禁我的理由。”沈微渔垂眸,一件件往事,如飞絮般挤入眼前。
那段时间的惊惧,害怕,还有日日夜夜都想逃离的痛苦,无一不在折磨她。
她是骗了萧庭訚。可不至于要遭受这般屈辱的惩罚,像是折断翅膀的飞燕,血淋淋地躺在构筑的囚笼,没有尊严地呜咽。
萧庭訚何尝不知她的心事,眼眸晦暗,又顷刻恢复如常。
“你可以报复回来,譬如,囚禁朕。”他习惯对沈微渔说“我”,可在这一瞬,自称换成“朕”。
他交出一只青瓷药瓶,递给沈微渔,从容不迫地道。
“此药名为云霞,可任我为你所为,但药效仅有一夜。”
“你想要如何报复回来都可以。”萧庭訚轻声道。
“我将是你的猎物。”
春雨猛然激烈起来,池塘水波涟漪,竹帘摇曳,燕子们匍匐巢穴中。
沈微渔的心颤动了一下。
她乌睫颤抖,仰起头露出一截白玉脖颈,眼波流转,毫不客气地当着他的面接过药瓶。
“好。”
沈微渔可不信他说的是实话,这天底下真有任人允求的药吗?既然有,为何萧庭訚之前不给她用?
难不成,他之前不舍得?
沈微渔思绪凝滞,气息有片刻的紊乱,为了不被萧庭訚看出端倪,别过脸,侧身对着他说:“时辰不早了,陛下要在我这用膳吗?”
“不用。”萧庭訚没有将人逼太紧,以宫中还有要事在身,甩袖离去。
等他离去后。
沈微渔不急着回厢房,反而是在廊下听了许久的雨声。
隔日。
沈微渔早早醒来,盥洗完毕命人备马车,出行去书堂取回之前装裱好的丹青画。
回来时,马车途经沈家,沈微渔随意掀起布帘,见到昔日的沈家伴随沈常的死,门庭冷落。
她所谓的哥哥,在接管家业便变卖家产,去往南州。
之后的事情,沈微渔没有派人打听过。
她的亲情缘薄,在意太多,恐伤自身。
沈微渔搁下布帘,心绪很快宁静下来。她想起萧庭訚将乐儿养在城内一户仵作之家,既然想起他,就派人备薄礼,在途经那户仵作家中后,命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