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与外界打交道,不认识什么人更没有朋友,易觉秋看起来威风八面,每天要处理的事情要见的人恨不得排成队,但只要他可以选择,他宁愿回到家守着家里的一个人。不同寻常的成长过程,已经将他们跟正常的,平凡却快乐的普通人区隔开,也许偶尔可以扮演,但他们知道自己始终不是。唯独在彼此面前无需扮演,他们的异类,在彼此眼中都化为疼惜。这才是最危险的。易成瘾,且无法忘怀。宁折已经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这一点,他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又因为什么,一切都还不甚清晰,却觉得自己有些无法逃避。&ldo;跟我讲讲如秋吧?&rdo;他想起这个陪伴易觉秋一起长大的人,觉得应该她在他心里有非常独特的,亲密的地位。在易觉秋认识自己以前,如秋是他真正的,唯一的同类。易觉秋有些意外,却仍旧温和,&ldo;你想听什么?&rdo;&ldo;想听……你们在一起还快乐的那些日子,都发生过什么?&rdo;宁折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盘腿斜坐着,一边喝酒,一边望着易觉秋。易觉秋伸手拉了他一把,轻轻带进自己怀里,他喜欢从后面抱着人,把自己手里的酒喂给宁折喝了一点,说:&ldo;阿如跟你一样,是个麻烦精,粘人精。&rdo;声音缓缓的,低沉的,在冬夜里格外令人心思沉静。&ldo;她比我晚出生二十分钟,小的时候叫我哥哥,长大后却不肯了,直接对我大呼小叫,易觉秋你帮我干这个,易觉秋你帮我做那个。&rdo;宁折忍不住笑了,易觉秋捏了捏他的鼻尖:&ldo;还笑,你也一样,没大没小的。&rdo;他继续说:&ldo;她是女孩,但性子并不娇弱,小的时候不管做什么都要争第一,她自己是这种性格,我们父母也一直用a的方式养她,给她剪短头发,把她弄得像个假小子,没有人怀疑过她以后会是别的性别。&rdo;&ldo;分化前,我们念书时都在联盟军区的学校,从小就接受军事化管理,非常刻板,但她就像是个异类,经常撺掇我跟她一起做出格的事,她很喜欢画画,买了一大包的涂鸦颜料,偷偷在夜里把教学楼的墙给涂了,画了两个巨大的正在接吻的人,那晚还是我给她放的风。&rdo;&ldo;这在军校里简直是不得了的事,但所有人都知道我跟她的父母是谁,一般情况下老师们不到万一不敢惊动我们父母,那次他们开会讨论了很久,终于还是把父母叫到了学校,老师们说,就算这两个以后肯定都是alpha,也太难管教了,我们教不了这种孩子,让父母把我们带走。&rdo;&ldo;父母觉得又丢脸又恼火,被人领到那副涂鸦面前,看得两眼冒火,他们一辈子都受人尊敬,甚至敬畏,却不想因为自己顽劣的子女受到这种奇耻大辱,当天就把我跟如秋拎回了家,狠狠揍了一顿后关在家一个星期不许出门,闭门思过。&rdo;&ldo;那一个星期我跟她都关在自己房间不准出门,也没收了手机不准互相联系,每天都要写一篇反思心得,太可怕了,也太无聊了,我跟她的房间挨着,于是她在中间的墙上给我敲密码,那是种我跟她小时候会一起玩的游戏,假扮间谍,我们就靠这样的聊天方式过了七天,出来的时候手指关节都快敲秃了。&rdo;&ldo;出来时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但却是理直气壮的,反而像是我欠了她,她说易觉秋,你是被我连累,我会补偿给你的。&rdo;易觉秋说到这,不自觉笑了笑,跟着说:&ldo;你猜她跟着说了什么?&rdo;宁折摇头:&ldo;我猜不到。&rdo;&ldo;她没心没肺地说,要是我以后分化成oga,就嫁给你,怎么样,是不是赚大了?&rdo;易觉秋淡淡说。宁折楞了下,易觉秋很轻地叹了口气:&ldo;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时候我们跟父母都一样确信,以后一定是分化成a,然后进军队,再继承家业,所以当她没皮没脸地说这话,我第一反应是这丫头太耍赖了,直接过去揍了她一顿。&rdo;宁折脑子里又浮现出书房看到过的那张照片,有那张照片的时候不知道他们已经分化了没,看起来真是很登对的一对,今晚他想听阿如,不过是想听阿如故事里少年易觉秋的部分。但他也不敢问,你对阿如,有没有除了亲情以外其他的感情?身边低沉的嗓音还在讲,但宁折的意识渐渐沉了下去,他喝了酒,醉意涌上来,不知不觉睡着了。易觉秋看了看他,放下酒杯,轻轻在他额角亲了一下,抱起人往二楼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