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是如此。”
宋知意很热情地拍着马屁,道:“知县真是高瞻远瞩。还有方才那一巴掌,也很有南疆这边的淳朴作风。”
黄筠看了他一眼,道:“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没这么能说会道啊。”
宋知意嘿嘿一笑,道:“您长我几岁,我那时小,也不敢跟您搭话。”黄,宋两家交好,二人幼时便见过几面。不过黄筠小小年纪就肃这一张脸,叫人不敢接近。
黄筠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又道:“你没有其他想问的了吗?”
宋知意迟疑了一下,还是诚实说出道:“方才您在县衙里打了潘英彦一巴掌,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他日后发现了您身边并没有瑞王军,只是虚张声势,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该怎么办?”
黄筠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以为该如何呢?”
宋知意想了下,道:“潘氏之所以能在此地当土皇帝,不仅是此地土司治土民的习惯,更是因为当地的百姓居民都支持他,钱粮赋税都交由潘氏统管。所以朝廷所增设的州县衙在此地并没有威信。且这种事情需要日积月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若要我很快想出对抗潘氏之法,我确实想不到。”
黄筠颔首,又道:“前面就是响水村了吧?”
“是。”宋知意见他又不说话了,心中奇怪,只能继续往前走。
两人方才道村口,就遇见了丁大姐家,她怀中抱着一筐湿衣服,应该是方才从河边浆洗完。丁大姐遇到宋知意,甚是热情,打招呼道:“知意小兄弟,又是谁家找你帮忙啊?怎么今天段小兄弟没跟你一起啊?”
“丁大姐,我这是陪新上任的黄知县来响水村看看,今天没有人找我。”
丁大姐惊讶,道:“新知县?原来那个什么刘知县,还是罗知县呢?”
宋知意无奈道:“是陈知县,他任期满了,今天上午便走了。”
“任期满了?俺都不知道嘞,他来多久了?”
“也有三年了。”
丁大姐听了看了一眼旁边的年轻知县,便忙着去向其他村民传播这个消息了。
一路上,宋知意还遇上了不少跟他打招呼的村民,可宋知意向他们介绍黄筠,他们却反应平平,弄得宋知意有些讪讪,不过好在黄筠似乎并不在意这个。
现在五月初,南疆这地的日头尤为大,明明是下午了还甚是刺眼。黄筠领着宋知意到了一棵大树下,正好能俯瞰响水村的田野。他看着农田里忙碌的农人,问宋知意道:“你以为这里的百姓过得如何?”
宋知意沉思片刻,答道:“此地民风淳朴,但百姓的生活却算不上好。方才我们在村头遇上的丁大姐,她每月还需卖鸡蛋来补贴家用。而响水村靠近城镇,农户们种植的粮食能卖出去,在玉双县已经算好的了。其他偏远的村庄,种的地只够自己家里几口人吃。南疆地势高险,雨水又多,水凿农田,久而久之,地面上的土都冲走,并不适合种地。且这地势也让南疆几近与邻省隔绝,就连省内居民的来往都不方便,百姓们除却种地,也很难找到其他的出路。玉双县的百姓们也不例外。”
“你说得不错,这地方最大的困难就是穷,”黄筠看向田埂中劳作的农民,道:“即使再怎么辛勤,受先天条件所限,都很难像江南那种鱼米之乡那般富庶。”
“是以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之后的其他事都譬如破竹,可迎刃而解,包括瓦解潘氏一族对此地的统治。”
“就如你在秋闱中写的那句‘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就是这个道理,我深以为然。”
黄筠说完,静静地看向宋知意。他却皱着眉头,似乎仍是没想通的样子,道:“黄知县,富民确实是这个道理没错。可潘氏在此地势力如此之大也不仅仅是因为有百姓的拥护,段氏也在他们背后。”
黄筠没有反驳他,而是道:“你说得对,段氏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我先前在京城的时候就查了段氏在京城的草药生意,再以此推算了段氏在全大周内的生意,粗略算下来,一年净赚上万两白银不是问题。我想,其中是有不少给了潘氏用以维护他们两家在此地的地位。”
“段氏和潘氏的关系就好比段氏委托潘氏管理南安州,潘氏能从百姓那里获得的税收其实并不多,而他们真正的命脉,掌握在段氏手上。既然如此,如果在朝廷官吏的管理下,这里的百姓生活能更加富足,为什么不能让段氏把银子都交给朝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