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时候第一次想见。”
苏亦行摇了摇头:“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时候这里也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是白茫茫的。”
“但那时候却不是冬天。”
苏亦行抬头看着他,太子握着她的手,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的眉梢上。她伸出手替他擦掉。
太子看着前方,脚下却走得很稳:“你看到的白色,是因为先帝刚驾崩,举国大丧。”
“怪不得,殿下那时候那么伤心。”苏亦行往他身边靠了靠,“后来我回家以后,将许多有趣的事儿都记在了纸上,想着将来有一天再见你的时候就可以给你看了。”
太子嘴角扬起:“哦?怎么不见你送我?”
苏亦行的目光移开:“我烧了”
“烧了?!”他的手一紧。
苏亦行低着头道:“我以为你是天上的神仙,就在两年前烧给你了”
太子顿了顿:“两年前是鸡年?”
苏亦行小声嘟嚷道:“谁让你骗我说那个东珠是个蛋,我以为你是昴日星君,就在鸡年把那些东西烧给你了。”
太子哭笑不得,心情却明朗了许多。
太子拉着她来到了一处杂院,苏亦行认识这里。成婚前的那天晚上,太子就带她来过此处。只是那一次他们只在院子里挖出了一坛子酒。
这里比起上一次来要整洁了不少,苏亦行知道是太子特意派人打理过。只是因为年代久远,门也老化了,推开的时候发出了吱嘎声。
苏亦行甚至能看到里面有一个小东西一闪而过,许是只老鼠。
她往太子身边靠了靠:“殿下,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太子走到床边坐下,苏亦行环顾四周,这里的布置看起来很陈旧,但还算干净。她执掌东宫以来,对于此处也有过了解,寻常有人问起,她都让他们去询问太子的意见。
人对于已经逝去的东西,总是存了一份美好的念想。尽管这里年久失修,太子也并不想重新修葺。仿佛是修葺了,便没有了最初的味道。
“八弟出生以后,我便时常来此处住着。你与我最初相见之时,我便也将你带到了此处藏着。对外只说你是前来吊唁的藩王之女,自己走失了又不记得自己的姓名,倒也无人怀疑。”
苏亦行走到太子身边坐着,看着这里的一应器具,又看了看这张床。
她忽然想起来一些事,瞪着眼睛道:“我那时想睡在这个床上,你是不是让我睡地上来着?!”
太子顿了顿:“你不是不记得了么?”
“看到这个床我想起来了,地上那么凉,只铺了一层褥子根本不能抵御寒气。夜里我想爬上这个床,可是它太高了,试了好几次我都没爬上去。”
太子揉了揉她的头:“记性还不错。”
苏亦行鼓着腮帮子:“我可记仇了。”
但她也记得,那天她哭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到谁的安抚。反倒是听到了隐忍的啜泣声,于是她吃力了拖来了一个凳子,这才攀爬了上去。就看到那个少年用胳膊遮住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她爬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自己还泪眼汪汪的,却还伸手想去擦掉他脸上的泪水。
“其实我大哥之死也与皇后有关。”
苏亦行转头看着他,如今的太子已经长成了刚毅坚强的模样。曾经那个只能隐忍哭泣的少年也不见了踪影
“先帝死后,大哥一直很伤心。停灵七日,他便一直在灵柩前守着,不肯离去。谁知第三日的晚上,他忽然被发现死在了先帝的棺椁前。”
太子顿了顿,拳头缓缓攥紧:“当时所有人众口一词,说是大哥忧思过度,突发急病暴毙。还有人说是先帝不舍,将他带走了。我虽心中有疑虑,但父皇草草结了案。后来我暗中调查,才得知其实他并非死在先帝灵前,而是死在了自己的宫中。在此之前,他曾经去见过皇后。而后来发现他尸体的那些人全都死了。”
“可这并不能全然证明是皇后下的毒手。”
“那日晚上,有人看到皇后的人抬了一口箱子进了先帝停灵之处,随后没多久他的尸体就被发现了。”
“但杀了大殿下,于她而言有何好处呢?”
苏亦行的话让太子沉默了。
思忖良久,他缓缓道:“今日父皇在大雄宝殿宣读她的诸多罪状,我便提议重审此案,却被他以此案已结驳回了。”
“殿下是觉得,不能为自己的兄长讨回公道,所以不开心了?”
太子叹了口气:“他含冤而亡,到最后真相也未能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