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将惊惶的小兔温声哄慰在怀,先让它信任了自己才开始动手。
动手时她兴奋得双目晶晶发亮,完全不似平日的冷淡,她先将那根肇祸竹签用劲拔出,拔出时小兔双腿猛抽搐,眼神似乎亮着痛楚,接着她就着伤口洒下了厚厚的金创药。
洒了药的小兔似乎舒服多了,至少它方才不断抖颤的腿已然止了抽搐。
之后,娃娃将这只取名为小奇的小兔抱在怀中睡了一晚;用她身体的暖气维系它受伤后有些失温的躯体。
叫小奇,代表它将会是个奇迹,一个由她治活的奇迹,一个可以让父亲肯定的奇迹。
娃娃打算过两天小奇伤口痊愈后再拿去向父亲炫耀的,那一天她足不出户整日炖米粥、炖萝卜给小奇,一口一口亲自哺育着它。
可,小奇只活了一天。
娃娃抽抽噎噎,完全不懂原因何在,于是带着它僵冷的尸体找上了师兄辛步愁。
师兄是爹爹惟一真传门徒,十岁时辛步愁的家人死于黄河决堤后的一场大瘟疫里,死神一个接着一个带走了他们脆弱的生命,最后轮到了这十岁少年,原先他气息已绝,却是娃娃的爹,人称“死人对头”的神医救回了他的命,并带回他授以医术,那一年,娃娃年仅五岁。
师兄不仅医术传承于爹爹,连那倨冷性格亦似绝,不过,他待娃娃还不错,至少,比娃娃自个儿的亲爹爹要容易亲近多了。
辛步愁接过小奇的身躯,只消一眼便断出了死因。
“伤口污染,积脓溃烂。”
“什么意思?”娃娃傻楞着。
“它是不是曾在喉头受过重创?”
她点头。
“你没将它伤口处理好,兼之,”他说得毫无感情,盯着手上小兔,似乎并没当它曾是个有过生命的物体,“金创药下得太猛,方药不适,反倒加重了它的伤。”
“不可能,”娃娃猛摇头,“它活了一天,而且,没嚷疼!”
“依姣,”辛步愁唤她的名,眼神很淡,不是轻蔑,只是陈述事实,“它不会说话,还有,相当重要的一点,患者通常不会自觉病症加重,这点,是要靠医者察觉。”
娃娃将小兔葬在竹林里,且去掉了小奇的名字,“小奇”这名只能给她医治成功的患者用,现在躺在土里的只是只平凡无奇短命的兔仔。
她食髓知味,之后又用糖葫芦引来了几只贪吃的小动物。
竹林里埋的动物尸体不断增多,“小奇”这名字换过了一个又一个,却有志一同都是夭折的命。
娃娃在一次次的挫败中也算小有收获,她练强了心肠,小奇的死曾让她哭了几天,之后的几个小奇却再也得不着她的泪水了,她习惯了面对死亡,甚至,到后来这些小动物的尸体亦不需再葬入竹林,她直接送去给管膳食的春萝太师婆料理。
有回太师父老不死在谈着美味果子狸肉时,好奇问及食物来源得知此事后,拈须呵呵笑,“这么说来,今晚得以加菜还得归功于咱们的‘庸医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