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雁在这些事上一贯精明,她当即就道:“徐家这事做得不地道,据闻是他们请的那媒人传出去的,说先前来秦家说亲的,都被你母亲回绝了,这回徐家上门来,你母亲没把话说死,八成是相中了徐家。”
裴闻雁是见过那位徐家公子的,对方样貌虽和谢桓没有半点相似,气质上却极像。
她先前还当是秦笙见过那徐家公子后,才松的口。
现在看来,分明是徐家想攀秦家这门亲,眼瞧着秦夫人那边留了余地,怕还有旁人上门提亲,索性借媒人之口把话传出去,这样一来别人知道秦家有中意的女婿人选了,就不会再上门自讨没趣。
哪怕秦家怪下来,徐家也能说是媒人的嘴不牢,把责任推出去。
到时候秦夫人为保秦笙的颜面,只能矮子中间拔高个儿,认了徐家这门亲。
秦笙眉心只蹙了一会儿,就舒展开了:“随她说去,只要我秦家不点这个头,到时候闹笑话的就是他们。”
裴闻雁原本还有些气愤,听秦笙这么一说,顿时又笑开:“也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徐家急着攀高枝,换做旁的姑娘还怕损名节,你们秦家怕什么?”
莫说皇后娘娘护短,便是秦简逮着个徐尚书的错处弹劾一番,都够徐家喝一壶的。
从裴闻雁那里听到的消息并没败秦笙多少兴致,不过她有了皇后胞妹这层身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难免被人奉承,秦笙不擅应付这些,见过主人家后,就赶紧往僻静处躲。
裴闻雁本是同她一起的,不过遇见了几个儿时好友,被拉着说话去了,秦笙在诗会上闷头吃。
等裴闻雁回来时,秦笙抬起头正想同她说话,曲水流觞席边的众人都在拍手叫好,并且还有不少人含笑朝自己看来,秦笙还当是自己吃相不雅,赶紧端坐好,又用手绢擦了擦嘴角。
却见裴闻雁阴着脸道:“方才作诗的便是徐家大公子。”
诗会上男女席是分开的,中间隔着一片莲花池。
秦笙往男子席那边看去,身着儒袍的男子身姿俊挺如一杆修竹,正拱手向四方谢礼,见自己也抬头望去时,脸上分明划过一抹局促,报赧一笑后坐下了。
秦笙却有片刻失神,她的确在他身上,瞧见了一个人的影子。
裴闻雁用手肘拐了她一记:“你给我清醒点啊!”
秦笙垂下头,嘴角翘起,但弧度分明多了几分苦涩:“我知道。”
那些日子里刻意遗忘的,如今又被勾起来了,秦笙觉得心里闷得慌,她道:“茶水喝多了,我去趟净房。”
裴闻雁不太放心:“要我跟着吗?”
秦笙摇头:“我有婢子跟着,不妨事。”
裴闻雁也看出她是想独自待会儿,没再坚持。
秦笙只是想出去走走,把心里的闷意散一散,府上有几株梨树花开得极晚。
秦笙瞧见了,仰着头看了一阵,同随行的婢子说:“怪不得都说雪落枯枝似梨花开,这满树梨花,也像下过一场大雪一般。”
身后传来一道清雅的嗓音:“像北庭的雪还是汴京的雪?”
秦笙浑身一僵,不可置信般转头看去,瞧见不远处着一袭藏青色儒袍的男子时,怔了半晌,才唤道:“大……大公子?”
面容还是记忆里熟悉的面容,只是他不再笑了。
谢桓说:“可否请秦姑娘借一步说话?”
若是旁人,秦笙自是不敢的,但眼前人,是个谦谦君子,她同跟着自己的婢子道:“琥珀,你去路口等我。”
婢子是秦家的丫鬟,并不识得谢桓,有些犹豫:“可是小姐……”
秦笙说:“大公子一家曾有恩于我,不会害我。”
婢子瞧着谢桓的确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听话退了下去。
梨花树下只剩秦笙和谢桓,最初的惊讶过去了,秦笙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
她努力平复情绪,笑问:“大公子何时来的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