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问:“宋大人似有话想对本宫说?”
宋鹤卿道:“娘娘要启用齐光赫,还得颁一道赦免的手谕。”
秦筝不解:“为何?”
宋鹤卿见秦筝对此人当真是半点印象也没有了,还愣了一愣,随即汗颜道:“此人颇有些恃才傲物,先前背地里非议过娘娘您,叫殿下得知了,重罚后关入了狱中。”
宋鹤卿这么一说,秦筝总算想起来了。
宋鹤卿有些忐忑地观察秦筝的神色,怕她忆起齐光赫当初说的那些混账话,心中有芥蒂,不愿意启用此人。
却见秦筝直接解下她的令牌递了过来:“言语之失并非大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宋大人且代我去狱中走一趟吧。”
明明只是几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宋鹤卿心中却是无限感怀,以至于眼眶都有些泛红:“娘娘这等胸襟和眼界,若为男儿身……”
话一出口意识到不妥,宋鹤卿又连连摇头,叹道:“哪还用男儿身,娘娘如今做的这些,世间男儿只怕也没几个人做得到。”
秦筝突然被宋鹤卿这样真情实感地一番夸,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谦虚道:“宋大人谬赞。”
宋鹤卿却只是感慨万千地摇着头,眼神欣慰又有些伤感,似透过秦筝在看故友:“老臣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从秦筝那里离开后,宋鹤卿便拿着她的手谕去青州大牢提齐光赫。
齐光赫被关在牢里大半年来,目中无人的傲气早被消磨了个干净。
他对太子妃口出妄言叫太子听见了,仕途可不就此断了。
太子不杀他,将他收押大牢,大抵也只是怕这起兵之际,不利于招揽贤才。
齐光赫悔不当初,堂堂七尺男儿,竟在狱中哭过好几遭,狱卒们听说他是因诋毁太子妃被关进来的,对他也从没过好脸色。
齐光赫本以为这辈子都是在大牢里蹉跎度过了,宋鹤卿却在此时带着释放他的手谕前来了。
齐光赫感激涕零,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多谢殿下再用之恩,下官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宋鹤卿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人,眼底也有些复杂,他道:“太子殿下还在闵州,这道手谕,是太子妃娘娘下的。”
齐光赫怔住。
“太子妃娘娘心怀宽广,未记恨你先前的诋毁。娘娘一向唯贤是用,先前重用岑军师,也是娘娘有远见,若不是听从岑军师的谏言挖了泄洪河渠,青州百姓也得在此次洪灾中遭难。如今要重修鱼嘴堰,太子妃娘娘听闻你齐家在这方面颇有造诣,特命我前来接你出狱。”
这话半真半假,有替秦筝收拢人心的意思在里面。
齐光赫悔恨不已,面皮涨得通红,又是羞愧又是感激:“竟……竟是太子妃娘娘启用于我……”
宋鹤卿走近一步,拍拍他肩膀:“出去后且打听打听太子妃娘娘做出的政绩吧,大楚能有这么一位太子妃,是大楚之幸。”
齐光赫悔道:“当初是我口不择言,我无颜再见太子妃娘娘!”
宋鹤卿道:“大楚经年战乱,民生疾苦,未免株洲百姓来年再受洪灾,赶着严冬修好鱼嘴堰大坝才是紧要的,你若心怀感激,便莫负娘娘众望,好生修建鱼嘴堰大坝。”
齐光赫面上愧色愈重,连声应是。
走出青州大牢时,宋鹤卿背着手看飘雪的灰蒙蒙天空,眼里带着他自己才懂的欣慰。
大楚有这样贤明的两位主子,这天下,快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