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这些地方表演挣钱的家伙,多是一些卑贱贫瘠之人,阿香看着乐一乐便是,不必在意他们的生死。”吕役不以为意地说到,“这些家伙有些因为血脉过于庞杂,大妖们看不上。还有一些却是守着某种可笑的自尊,不愿意于妖魔为仆,家里又穷得没办法,才选择做这些辛苦的营生养家。若,比如新进来的这个便是。”
袁香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斗兽场的一角铁门拉开,走进来了一个男子,此人袁香儿倒是认识,名叫时复。他的弟弟曾经偷了袁香儿的荷包,三天前他本人还在峡谷的入口和南河交过手。
时复一进入场地,全场观众顿时热切地呼唤起他的姓名,想来他是这里的常客,深得观众的喜爱。
当然,这种血腥之地的喜爱,也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此刻的时复肩膀和手臂上甚至还裹着带血的纱布,那是三天前和南河战斗中被南河所伤,短短时日根本无法痊愈,但他却不知道为何,依旧参加了这场凶残的对决。
他年幼的弟弟走在看台的最下圈,一脸担忧地看着场地中哥哥前进。
经过袁香儿所在之处,时复抬起头,向着看台上看来,他的左眼处划有一道疤痕,鬓发凌乱地抓在脑后,从下而上看过来的眼神显得冰冷又凶恶。
吕役不满地哼了一声,“愚蠢的小东西,那么难看的疤痕也不舍得花钱处理掉。一家子都是怪胎。”
袁香儿对这个人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吕役:“这两兄弟的父亲本来是一位血统纯正,容貌俊美的男子。某一日出门在外,不知道被哪位大妖看中了,直接摄去巢穴,数月方归。归来时怀里便抱着两枚青色的蛋。问他是出于何族血脉,他却绝口不提。从此以后竟然足不出谷,专心在家守护孵化后代。这一守痴痴守了数十年,两个儿子才陆续破壳而出。不等孩子完全长大,自己也因贫困潦倒,百病缠身,一命呜呼了。没给孩子留下啥,倒是吃药看病欠了不少债务,反倒要两个孩子替他偿还。”
“要孵几十年啊。”袁香儿脑补了一位温柔孵蛋孵了几十年的父亲,“看来这位父亲很喜欢那只妖魔和他自己的孩子。”
吕役嗤笑一声,“妖魔都是无情无义的家伙。他们的寿数悠长,时间对他们没有任何概念,有时候打一个盹,或是一个疏忽,时间就流转了数十上百年,喜欢上一个妖魔,时时需要苦苦等待,等他们回头想起你,你可能早已作古了。”
袁香儿眨眨眼,她有很多妖魔的朋友,都和她抱怨人类滥情而善变,这是难得听见人类对妖魔有期待和抱怨,真是新鲜。
吕役看她不以为意,皱起眉头劝她,“我知道阿香你喜欢你的那位使徒,他的容貌确实迷人,但外貌又能有什么用呢,他根本不是我们的同族,习性总总都于人类不同,不能体会你我的悲欢。阿香你听我一句劝,忘了那只妖魔吧。”
“你若是喜欢他的容貌和身子,”吕役靠近袁香儿,化为南河的容貌,用南河的声音轻声说道,“我可以用他的样子陪着你,但凡你喜欢的事,随你怎么样都行,绝不会比不他。”
袁香儿伸手挡住他靠过来的身体,“打住,打住。我并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你快变回来。”
就在此时,看台上的观众发出一阵惊呼,斗兽场的角门打开,一股腥臭的气味弥漫全场,昏暗的门洞内传来低低的兽吼,一双赤红的眼眸阴森森地出现在漆黑的门洞深处。
看台上的人们吃惊呼叫,又渐渐屏住气息诡异地安静下来。
一只肌肤腥红,形态如虎,额尖长着利角,浑身遍布尖刃的妖兽缓缓从阴影中现出身形。
那妖兽一步步绕着斗兽场的边缘走动,血红的双眼盯着场地上唯一的男人,发出刺耳难听的吼叫声。
这并非一只普通的野兽,而是有着穷奇的血脉,以凶残嗜血而著称的妖兽。
“是凶兽啊,真正的妖兽!”
“这下终于有好戏看了。时复那小子能是它的对手吗?”
“我这次要买时复输,这小子太狂了,每次都是他赢。说实话我很想看他输一次。”
“嘻嘻,我也喜欢,越是狂傲的战士,我就越想看他最终被妖兽按在爪下,开膛破肚,以可怜兮兮的模样死去。”
“唉,时复好像还带着伤,看来这一次未必赢得了,只怕以后没有这个人的赛事可以看啰。”
众人并不以场上战士的生死为意,反而议论纷纷地开始下注买定输赢。
“不不不!为什么是妖兽,别人都是普通野兽,为何偏偏我哥哥的对手是这样厉害的妖魔!”时骏高喊起来,他飞快地跑到场地边,扒拉着防护网,冲着里面大喊,“哥哥,出来,快出来,我们不比了,家里欠的钱我们再求着大人宽限几日便是。”
但时复没有看他,他慢慢半蹲下身体,一脸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敌人。
这里是斗兽场,观众买的就是生死搏斗间嗜血的乐趣,又岂会同意选手中途退出。
时骏慌忙拉住在场地边收取赌资的场主,“大人,我哥哥身上还带着伤,这就是让他去送死啊。哥哥为您挣了那么多钱,求您行行好,放过他一次吧。我们不比了,不比了。”
“滚一边去。莫要碍着老子挣钱。”忙着满场子收钱的场主一把推开年幼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