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口气,“最糟糕的是,我在其他同学身上也看到了类似的东西,我甚至不能确定到底有多少人已经成为了潜在的宿主,也无法确定其他人身上的发展到了什么阶段,我只能确定你们两个身上没有。”
在压根不确定身边的同学到底谁身上有快要成熟了的寄生种的情况下,他不可能直接试图让所有人都跟着他走——先不提其他人会不会听他的,就算退一万步来说,那样也只会让人群更加聚集,反而让幸存者存活的概率降低。
现实又不是回合制游戏,谁也没规定异种一次只能杀一个人……要是他真的抱着什么圣母的念头,那只会害死所有人。
“可离上次全班体检才过去没多久吧?”
“是的,正常情况下,不应该那么快的。。。。。。”骆奕凡喃喃道,紧接着,他和斐今瑶猛地想到了同一样东西,“难道是那个定向诱导剂!”
“等等、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都迷糊了。。。。。。”
斐今瑶握住了方珺琢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之后我会跟你解释的,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片的信号应该是被人为阻断的,不过能力者们上次跟我说过,在那起事件之后,他们一直有在检测全城的信号,一旦发现有哪里发生了不正常的信号中断就会立刻派人去检查。”
斐今瑶顿了顿,“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坚持到救援前来的那一刻。”
“没错,但是我的能力没法看出那些异种具体的寄生规则到底是什么。”骆奕凡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教室里的那台空气净化器就是那起事件之后才安装的吧?”
“不,定向诱导剂的确有可能是加在那里面传播的,但那种东西传染的要素不太应该是空气,能力者协会之前就检查过那些机器,而且如果是空气的话,所有人都不可能幸免。”斐今瑶飞快地思索着,与此同时,她抽空环视了一圈天台的顶部,却没有发现任何可供藏身的地方。
在心里一紧的同时,她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分析,“既然不是所有人都被感染了,我觉得更有可能跟接触过的物品或是吃的食物有关?”
“如果是的话,那还比较好规避……但是就算不触发规则,如果被已经成熟的异种发现的话,我们照样会有危险。”骆奕凡看了眼身后的早已有了些许锈蚀痕迹的铁门门板,“我不认为天台的门能挡住它们。。。。。。我们或许得另外想办法坚持到救援前来,或者想办法先逃出学校。”
说完,他望向了斐今瑶,“你觉得哪一个更有可行性?”
斐今瑶沉默了片刻,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了他们此刻身处的这座教学楼和几十米外的另一栋教学楼相连的廊桥上。
他们的学校有两栋主要教学楼,他们所处的这栋是日常的教学楼,大部分的学生这个点都应该在这里上课,另一边的多功能楼里则多是些实验教室,只有某些学科才会用到那边的教学楼,因此人数肯定要比这里少很多。
“就算要找个地方等待救援,我们也最好去那等。”
然而此刻,这座城市里正在发生的异变远不止这一处。
在距离斐今瑶他们有十几公里外的一座办公楼的地下,一部亮着屏幕的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屏幕上此刻显示着的,赫然是那张之前被传输出去的照片,而手机的主人此刻不知所踪。
被播撒出去的‘种子’此刻已到了‘丰收’的季节。
只是种花得花,种豆得豆,倘若被种下的是‘恶’,那被回馈的自然也是‘恶’。
很快,那点屏幕所发出的光线被缓缓地蔓延而开的阴影所遮掩。
看似无害的纤细枝条层叠着,自地下室的各个孔隙中仿佛潮水般满溢而出,或许唯有祂们知晓,手机的主人到底去了哪里。。。。。。但,在此刻,谁会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即便是如此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那些莹莹枝条看起来却依旧是美的,那份美丽超越了人类的认知,难以用语言描述。
梵高的《星月夜》是美的,越是令人不安、越是令人感同身受般地陷入疯狂,就越是充满美感。
爱因斯坦的能量方程是美的,E=MC^2,越是简洁有力、越是接近宇宙的起源,就越是充满美感。
美的定义从不狭隘,但无论抱着何等苛刻的眼光,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祂都是美的。
就好像是只要是有意识的生灵,就应该认为祂是美的一般,如此的荒谬而理所当然。
只是倘若有人被这份姝丽而迷惑,认为那些藤蔓就如同看起来一般纤细脆弱,仿佛是被人触碰到就会受伤的珠宝的话。。。。。那些原本被安装在通风口的排风扇或许正预示着他们的下场。
那些挡住了通风口的金属扇叶被攀爬而过的枝条轻柔地拧成了几半,不堪重负地重重落到了地面上,又紧接着被自通风口垂落而下的枝条所遮挡住,再也看不见踪迹。
就好像是月食一般,原本明亮的光线被逐渐吞没,余下的,唯有枝条本身散发的柔光。
。。。。。。就好像是深海之中,靠着自身散发出的光线来捕食好奇靠近的其他生物的猎食者一般。
祂听到了她的愿望。
祂会实现她的愿望。
——以另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