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至他们最初只是随便选了间看着体面的食肆,他们甚至没人注意到这间食肆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益贤坊。
益贤坊开张不过三年时间改过四次招牌、换过三次东家,其中便有两次改招牌、一次换东家都在近一年当中。
而且原因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得罪了海波帮的好汉。
所以当益贤坊的掌柜看着七条海波帮的大汉凶神恶煞般地走上楼的时候,他当然不敢稍拦,心中却更害怕之后要发生什么大事。
所以,他找了一圈,没见到本来该在二楼伺候的那个猴子一样静不下来的年轻伙计的时候,他干脆便从后厨抓了一位小帮厨,派他赶紧去通知了食肆的东家。
东家住的并不远,不消一刻便已经赶到了食肆小楼,掌柜正要向他说明,却发现那位刚才没能找到的伙计不止已经回来了,还笑吟吟地和另一个小子讨论着楼上的事情。
食肆的东家姓王,他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和那伙计喜形于色的模样,心里一个咯噔,已经对发生何事有了点猜测。
于是这位王老板只先问了掌柜一句话:“海波帮的好汉在上面?”
“是。”
接着,王老板想要从掌柜口里知道的,就只剩下一个问题:“那小子招惹来的?”
“……八成是。”掌柜不敢笃定,他虽然猜到了这点却也不好向那名年轻伙计求证。
万一由他跟老板咬死这点,而海波帮真和这伙计有什么深切关系,那回头倒霉的还是他。
王老板的证实已经得到猜测,他眼珠一转,谨慎往自己这名伙计处走去,临到这名伙计面前他已经换上一副极其和蔼的笑脸,任谁也从这副笑脸挑不出半分不好来。
王老板首先问这名伙计的是:“是你把海波帮的好汉请到咱们益贤坊的?”
伙计似乎颇为得意,往和自己谈笑的那小子身上一指,答道:“是我堂哥。楼上有一桌充阔的穷酸借着咱们螃蟹不新鲜找事,还夸口连本城里的海波帮都瞧不上眼。我便让堂哥说动他跟着的好汉,来好好教训一下恶客。”
“哦~”王老板拉了点长音,尽量让自己表情显得对伙计此举有充分的理解。
王老板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人家都能点的起螃蟹还会挑当季的螃蟹新鲜和不新鲜,可见往年便已吃惯螃蟹,那就算不上穷酸。再者退一万步讲,若客人真是恶客,也该是他这个东家来想法打发,断不该是直接通过一个亲戚从海波帮叫人。
上楼的海波帮人不知道是什么成色,伙计说的那桌客人也未必没有点来历背景,王老板在楼上形势明朗前绝不会把自己真实想法吐出来,这位伙计他这个东家得罪得起得罪不起还要看楼上的事情之后是如何发展。
海波帮并未能脱离民间,还谈不上是江湖组织,能在城中站稳脚跟一则是给正经的江湖门派过客做狗做得妥帖,二则是在民间人面前海波帮人还拿得出不小的面子。
若此时能让来这里闹事的海波帮好汉长些面子,说不定这个小伙计真就从此有了靠山,王老板心里这些话也就干脆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不若回头再通过这名伙计和海波帮其他的好汉好好亲近些。
若海波帮碰上的是硬茬子,折了面子,那王老板这些话不但要翻江倒海地吐到小伙计脸上,还要尽情添些油加点醋,才对得起他食肆东家的身份。
王老板等起来楼上的结果,另有一人在不远处的街边盯着益贤坊的方向,等着事情的变化。
这个男人一身黑色劲装,双腕上还各戴了一个黑铁护腕箍住双袖袖口,也许是他周身冷厉的气质,让他这样扎眼的打扮却没惹多少目光,没有人敢一直盯着这样一个一看便不好惹的男人。
他盯着益贤坊,本来是要等着那已经发现自己被人跟踪却没能发觉是他在跟着的“雪峰双狮”,不想居然给他看到另外需要注意的人物在“雪峰双狮”之一那个姓边的之后进了这间食肆。
所以他只有等,他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他的等待本来便比这间食肆的东家王老板来得久了。
这个男人和王老板等待的结果,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马上就要出现了。
因为在这间益贤坊的二楼,已经有了三个不会等下去的人,两个站着,一个坐着。
两个站着的便是师湘葙和海波帮的于老六,前者不愿意多等,后者知道彭胜不会再给他多少时间;坐着的那个,自然就是修禅八发门的彭胜,他急着想看边望成的手段。
于老六最先动起来,他向边望成走了过去,当他迈开步子,帮他持着那带钉粗棍的海波帮汉子便想把两手捧着的棒子捧给他,他却推掌以拒绝。
这根带钉粗棒确实对于老六来说不甚趁手,于老六纵然挥得动它却也难成路数,真要和人实际动手,未必比得上就干脆空手用一双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