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绥提起车座上的小饼干,满脸疑惑地看向商诀:“我怎么记得这家店今天压根就没开门?”
商诀轻抬眼睑,扫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开了,拜托小张叔叔帮我去买的。”
小张叔叔是这一次负责帮他们开车的司机,郁绥身子前倾,刚想和对方搭个话,后颈的衣领又被商诀拽住,怀里被塞了包还温热的蝴蝶酥。
“这包是给你带的,放冷了就不好吃了。”商诀又递了瓶热牛奶过来。
郁绥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全身心投入了蝴蝶酥里,只是偶尔还忍不住瞥两眼前边开车的小张叔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蝴蝶酥的,商诀拜托的吗?可他也没告诉商诀,自己喜欢吃蝴蝶酥啊……
前排,司机小张眼神不自觉总偷偷摸摸向后瞟,不明白小少爷为什么撒谎是他去排队买的这些糕点。
这分明是商诀凌晨五点自己找到糕点师傅的家,硬生生拜托人家烤了两份曲奇出来,哦,顺带听师傅说对郁绥有印象,又多加了一包郁绥爱吃的蝴蝶酥。
真到了该邀功的时候,小少爷反而不说话了,小张司机摇摇头,觉得商诀还是太腼腆了些。
车子一路往前,车轮碾过地上未化开的雪,溅起一片泥泞,速度却远比公交车要快些,往常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只花了四十分钟,到达墓园时,还能看见看门的老头正在做八段锦锻炼身体,不住地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一样。
以往郁绥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天,车子里的温度又不高,郁绥干脆放了人走,打算带着商诀坐大巴回去。
小张司机推脱不过,只好和他们协商,等他们想下山的时候提前给他打电话,方便来接人,郁绥这才点了
头。
商诀带来的东西有些多,好再都是小巧精致的类型,都装在一起,倒也不至于七手八脚忙不过来。
郁绥手里没拿什么重物,那些东西都被商诀大包小包给揽走了,他只抱了一束鲜艳娇嫩的绣球花,慢吞吞地朝着山上挪着步子。
今天天气难得的好,太阳高悬在天空之上,将天边照得澄澈透明,像块儿巨大的玻璃。
山路并不难行,积雪早早被清理了个干净,郁绥一步三回头地给商诀介绍这里,不由走的慢吞吞,以至于老头兴奋地朝着他招手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
“小绥!”老头停下八段锦的动作,朝着他招手。
郁绥茫茫然朝他看过去,就见对方三两步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停在他跟前,眸光自他周身环绕了一圈,这才收回去。
老头面上都是担忧的神色,但语气却是轻松的:“今年怎么来的晚了这么多,我记得你这几年都是三十或者初一就过来,可给我担心坏了,我还以为你……呸,大过年的,不说这些。”
老头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但又觉得没那么熟悉,思忖片刻又收了回去,只冲着他笑:“快上去吧,你妈妈那里我打扫的很干净,不用担心。”
老人的笑容温暖又干净,眼中是独属于长辈特有的慈爱。
郁绥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从对方的三言两语之间,也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意思。
老爷子怕他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这才一直朝着山下张望,就是在等他过来。
胸腔涌过一阵热流,郁绥眼眶也有些发热。
最早的时候,守园的工作人员其实不是这个老爷子,实在郁瑶去世半年之后,对方才调过来。一开始,对方看见他三天两头的逃课过来,还会不客气地教训他两句,等到了后来,听到同事提起他家里那些破事儿之后,就再也没有阻拦过他的行为,还会默默记住他过来的日子,偶尔询问他的身体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再被欺负。
“我没事的,爷爷,”郁绥和他解释,“今年……今年过年我有了去处,家里还有长辈一直照顾我,所以才来的晚了些。”
他侧开身,露出身后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商诀,“今天是带着我的同学一起过来的,麻烦您一直惦记着我了。”
老头闻言,没再多说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连说了几个好字,只是目光移到商诀时,感慨了下:“不是那个小胖了啊?”
从前宋臣年也跟着来了好几次,除此以外,每次都是郁绥一个人过来,老头对此印象深刻,不免多问了句。
郁绥点点头,将手里多出来的那份曲奇递给他,笑着解释:“嗯,小胖最近有点忙。而且,我身边的人,也是很重要的人,我想让妈妈也见见他。”商诀的脊背挺得更直了些。
两人向老头道别之后,一起往山顶的方向走了过去,四周没什么人,整个墓园冷清又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