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绥思索了一下,还是点头,他抿唇,还是道:“想知道,想知道我男朋友今晚为什么不开心。”
商诀偏过头,两个人的肩膀贴在一起,像是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婴孩。
商诀说:“也没什么,只是他觉得我心太狠了一些,没有尽到哥哥的责任。”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浑不在意:“爷爷和我爸妈一样,都觉得我在针对商佑,是故意把他锁在门外,让他在大雪里等了两个小时的。”
郁绥不自觉握紧了商诀的手,突然觉得嗓音有些艰涩:“什么是,和爸妈一样?”
商诀的眉心蹙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和郁绥讲。
思绪飘得很远很远,像是倒带的黑白胶卷匆匆往前翻,一时之间略过了无数景象,最终停滞在了那个糟糕的秋天里。
良久,他才开口:“你知道吗,我到父母身边的那一年,恰好是商佑出生的那一年。”
郁绥犹疑着点了头,他的确听宋臣年提起过。
“原本他们没想接我过去的,”商诀自嘲一笑:“是因为爷爷觉得,他们的关系既然有所缓和,能够接受商佑,就一定能够接受我。所以他推脱说身体不好,强制让我回到他们的身边。”
“可我妈并不愿意,又或者说,她很抗拒于我的存在。所以她拒绝了爷爷很多次,最后实在是没有了办法,才被迫同意了。”
该怎么描述那段难熬的时光呢,所有人都以为他能够获得父母的补偿,获得父母的愧疚,获得……父母的爱。
可八岁的商诀只获得了孤单与眼泪。
他被送到了寄宿制的学校里,每周只能见到爸爸妈妈短短的一天半。但这两个人几乎分不出任何一点点的时间给他,他们所有的关注与爱都分给了那个刚出生的孩子,也就是商诀的弟弟。
商诀不懂,为什么同样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商佑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躺在那里,就可以那么多明目张胆的偏爱。可他呢,哪怕再怎么努力,都没有人在意他,他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一点徒劳的可悲。
“我生病的时候,的确没有人照顾……”
他的手指紧了
一下,在这个瞬间,又变得难过起来。
大抵没有人能在遇到这样多的不公而不难过吧。
商诀记得有一次,他和商佑同时生了病。那好像也是一个冬天,只是气温要低得多,他在学校里烧得昏昏沉沉,好不容易赶回了家,却没有看到爸爸妈妈,只看到了满屋子的寂静。
他一个人吃了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好抵御身上不住冒出来的寒冷,才终于在晚上的时候退了烧。
也就是在他退烧不久之后,商父和商母才带着犯了肠胃炎的商佑匆匆从医院赶回了家,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一晚上,谁都没有合眼。
而他发给商母自己生病的简讯,还是在一周后清理垃圾时才被发现的……
可三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才真正让商诀对亲情这种东西死了心。
“很奇怪吧,我爸妈虽然并不喜欢我,但商佑却出乎意料的喜欢黏着我。所以每次有什么空隙时间,他都会尽可能的黏着我,但我一直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要融进难熬的夜色之中。
商佑因为贪玩儿,在一个周末,偷偷跟着他溜了出去,可商诀却没有发觉。
商佑失踪的事情是在一天之后才被发现的,他被绑架了。
像所有电视剧里的老套剧情一样,在获得商佑失踪之前一路上的监控之后,商母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丧失了自己的理智,用一种带有刻骨恨意的目光仇视着商诀,仿佛他才是那个把商佑带走的坏人一样。
又或许说,她就是这样认为的,如果不是因为商佑偷偷跟着商诀,如果不是商诀对弟弟漠不关心,商佑也不会落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那段时间里,商诀总能听到她说,为什么当初被盯上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商佑,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商佑。
商诀没由来的觉得恶心。
“不过让人庆幸的是,商佑很快就被找到了,只是吃了些苦头。在对峙的时候,被人丢下了水。”商诀笑笑:“我跳下去,把他救了上来,只是代价也有点惨烈……”
商诀的胳膊上被歹徒划了两刀,好在伤口并不深,只是流出的血有些多,看着渗人。
不过像过往的每一次一样,没有人在意他的伤势,也没有人在意他的病情,商诀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被父母忽视的那一个人。